傍晚六点，训练馆的灯光全亮着。冷白的光线打在球台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瑜站在对面，还是那副死人脸。她换了身浅蓝色的运动服，袖子卷到肘上，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我看着她擦汗的动作，手腕转得挺灵巧。
“准备好了？”陈岩的声音从场边传来。
我握了握手里的球拍，点点头。沈瑜没说话，只把球筐往边上推了推。
陪练是男队二线的两个小子，一个叫张磊，一个叫赵凯。他们平时跟我和林皓对打都吃亏，今天倒是挺兴奋，互相使了个眼色。
“发短球。”沈瑜突然开口。
我没应声，抬手就发了个快长球。球擦着网过去，直接奔底线。对面那个赵凯愣了一下，回球质量不高。
“你——”沈瑜咬牙，但动作没停。她迅速补位，一板反手抽斜线，打得挺刁钻。
“漂亮！”周瑶在场边鼓掌，手里还抱着她的保温杯，“这配合比昨天顺多了。”
比分很快变成4-1。沈瑜的表情总算松了一点，眼神也没那么冷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这种节奏太慢，不够刺激。我想加快速度，试探性地往前冲了几步。
果然，沈瑜立刻往后撤，站位又变成了女双的习惯。我们俩的位置开始错乱，球拍差点撞一块儿。
“你能不能别总想着抢镜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是来打球还是当背景板？”我回她一句。
周瑶在场边笑出声：“行啦两位，再吵吵就去隔壁情侣房练。”
我没理她，盯着沈瑜看。她的眼神又冷了下来，手指紧紧抓着球拍。
下一回合，我故意没传短球，让沈瑜被迫挑高。对面那个张磊立刻抓住机会爆冲，球直接擦边飞出去，我都没来得及反应。
“王楚钦！”沈瑜转身瞪我，声音里带着火。
“怎么？输不起？”我挑眉。
“你就是想自己出风头！”她咬牙切齿，“根本不在乎搭档！”
“哟，说得好像你多在乎似的。”我冷笑，“你不是一直嫌我太跳？”
“你——”她气得脸都红了，手指关节发白。
“你们俩够了吧！”陈岩突然拍桌，“再不合拍，换人。”
沈瑜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教练，他到底有没有团队意识？”
“你连预判都不敢做。”我盯着她，“当然怕失误。”
“至少不会因为个人英雄主义丢分。”
“所以你宁愿守着那点可怜的安全感，也不敢拼一把？”
“王楚钦！”陈岩一声吼打断我们，“五分定生死。重开。”
我们背对背站着接指令，气氛僵得要命。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陪你玩。”我低声说。
“没人求你留下。”沈瑜回得干脆。
周瑶小声嘀咕：“这哪是练球，分明是练吵架。”
重新开始后，我还是按自己的节奏打。可这次没再硬抢，而是试着等沈瑜的节奏。
她发完球往后退，我往前压。这个配合比之前顺畅多了。
比分慢慢拉开，8-3。沈瑜的呼吸声有点重，鬓角的汗贴在脸上。
关键分上，我看到她眼神动了动，像是在示意什么。可我不确定，犹豫了一下。
“传球。”她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还是把球传了过去。她立刻上前，一板高难度反拉，球直接拐了个弯，落在对方死角。
“好球！”周瑶喊起来。
沈瑜没说话，只是轻轻吐了口气。她转头看我，眼神变了点，少了点冷，多了点别的。
“下次，提前说。”她说。
“看你的表现。”我挑眉。
场馆里的气氛忽然有点不一样。空调吹过来的风带着点凉意，可我感觉手心有点热。
林皓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靠在墙边看我们打球。他表情平静，可眼神意味深长。
比赛结束时，比分定格在11-5。我们并肩站着，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沈瑜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阳光从侧面打过来，把她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忽闪忽闪的。
“王楚钦。”陈岩的声音又响起。
我转过头，看见他正盯着记分牌看。
“你刚才为什么不传短球？”
我顿了顿，瞥见沈瑜迅速垂下的眼帘，“我觉得……她能处理。”
沈瑜猛地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明天继续。”陈岩转身要走，又停下来，“王楚钦，你留下来。沈瑜，你也别走。”
周瑶冲我们眨眨眼，自己先溜了。
场馆里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空调嗡嗡响。
我和她隔着半米站着，中间摆着几个标志桶。
汗水滴在地板上，溅起很小的水花。
“喝完水吧。”我说。
她没应声，低头拧开瓶盖。水珠顺着喉咙滚下去，消失在锁骨凹陷处。
林皓离场时，低声对队友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但总觉得他好像在等着看我们接下来的表现。
[未完待续]场馆里只剩下我和沈瑜。
她低头拧着水瓶，阳光从侧面打过来，照得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汗水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淌，在锁骨凹陷处停了一下，又滑进衣领里。
我靠在球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拍柄。
“你真觉得我怕失误？”
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没应，只是看着她手背上的青筋随着握瓶的力度时隐时现。
“去年全锦赛混双决赛，”她继续说，“我搭档也是个爱冲的人。”
我挑眉，“然后呢？”
“最后一分，他没传。”
她抬头看我，眼神比平时更沉，“那个球，我到现在还记得。”
场馆里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记分牌哗啦作响。
“教练说你以前是单打选手。”她顿了顿，“为什么改练混双？”
我靠在墙边，望着对面空荡荡的球台，“有人觉得我太跳。”
她嗤笑一声，“确实。”
我转头看她，“那你还留我？”
她愣了一下，随即别开视线，“我说过没人求你留下。”
我们沉默地站着，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林皓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迟早打出火花”？
我嗤了一声。
“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我把拍子搁在台面上，“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
她皱眉，“哪点？”
“嘴硬。”我看着她，“心软。”
她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你喝不喝水？”
我接过她递来的瓶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的。
“林皓刚才对你说了什么？”我问。
她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她咬了咬唇，“他说……如果你还在，他就不会再上场。”
我愣住，“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训练赛。”她低声说，“他主动申请调去男双。”
场馆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一格，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所以你是替他守着这个位置？”我盯着她看。
她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把瓶子拧紧。
陈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你们俩，聊够没有？”
我和沈瑜同时回头。
陈岩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表情看不出喜怒，“过来。”
我们跟着他走到场边，他指着墙角的几个箱子，“今晚加练。”
沈瑜皱眉，“教练，不是说明天还有——”
“现在开始改规则。”陈岩打断她，“混双实战，三局两胜。”
“和谁打？”我问。
“男女队联队。”他看了眼手表，“十分钟后进场。”
我和沈瑜对视一眼。
“你脸色不太好。”我低声说。
她抿了抿唇，“没事。”
陈岩翻开笔记本，“从明天开始，每周三次对抗赛。输的一方，加练。”
沈瑜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怎么？”我挑眉，“怕了？”
她瞪我一眼，“少废话。”
场馆外传来脚步声，是第一批对手进场了。
我转头看向沈瑜，她正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有点飘忽。
“沈瑜。”我突然叫她。
她回过神来，“干嘛？”
“等会儿。”我顿了顿，“你来发球。”
她愣住，“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我扬起嘴角。
她咬了下嘴唇，轻轻点头。
场馆里渐渐热闹起来，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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