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闪回

墓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沉，像是被注了铅。

　　一行人举着火把的倒映下，青铜片上的红纹蔓延得更快了，原本泛着冷光的铜片此刻像蒙了层血雾，将蛇形路径的银光压得只剩薄薄一层，走在上面，连鞋边的引光粉都显得黯淡。

　　吴邪攥着青铜残片的手心沁出了汗，残片的温度越来越高，表面的树纹图案像是活了过来，与壁上青铜片的红纹遥遥呼应，每一次颤动都像在传递某种模糊的信号。

　　张起灵走在最前，黑金古刀的刀鞘偶尔蹭过壁上的青铜片，会发出“叮”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墓道里荡开，竟能暂时压下远处传来的“树汁滴落”声。

　　他的脚步比之前慢了些，目光时不时扫过壁上的青铜片，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自从进入墓道，陈默用了张家外门的除祟粉后，他对周围的青铜器物便多了几分关注，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仿佛那些冰冷的铜片里藏着他遗失的遥远过往。

　　“前面好像有光。”

　　林夏指着前方突然小声说，她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不是单纯的害怕，是对光明的激动。

　　手电筒的光束往前探去，果然能看到墓道尽头的黑暗里，隐约透出一点暖黄的光。那光不像是青铜片的反光，更像是幽静的山谷里的一处烛火，带着跳动的质感，显然是树心墓室的方向。

　　众人刚要加快脚步，张起灵却突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左侧壁上一块突出的青铜饰片上。那饰片比其他的大些，约莫巴掌宽，表面刻的不是树纹，而是一个简化的麒麟图腾，与他肩上的纹身轮廓几乎重合，只是图腾边缘缠绕着细小的精绝符文，像是两种力量被强行嵌在了一起。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向那块饰片。

　　刚一接触，饰片突然发烫，红纹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张起灵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失焦，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晃了晃，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

　　“小哥！”吴邪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想扶他，却被张起灵无意识地推开。

　　张起灵的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瞳孔里映着壁上的青铜饰片，却像是透过饰片看到了另一个时空。

　　“放心我没事。”

　　他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是在复述什么久远的话语，脸色也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是记忆闪回的征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吴邪示意众人别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胖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举着手电筒的手放得更稳，光束落在张起灵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画面在快速切换。

　　潘子靠在壁上，手按在枪套上，警惕地盯着墓道深处，生怕这时候出现意外。

　　林夏攥着手札，眼睛紧紧盯着张起灵的表情，手札里关于“张家守护者”的记载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陈默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目光落在张起灵触碰的青铜饰片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盒的铜锁，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有心领神会的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过了约莫半分钟，张起灵的嘴唇终于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守木护门……守木护门……”

　　紧接着，他像是终于看清了记忆里的画面，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庄重与肃穆。那是属于张家先祖的情绪，正透过记忆传递到他身上。

　　众人虽然看不到他脑海里的画面，却能从他的表情里猜到，那一定是与建木冢、与守护有关的场景。

　　又过了一会儿，张起灵的身体晃了晃，眼神渐渐清明。

　　他收回手，指尖离开青铜饰片的瞬间，饰片上的红纹便慢慢褪去，恢复了之前的暗绿色。他踉跄了一下，吴邪赶紧上前扶住他，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冰凉，手心全是汗。

　　“小哥，你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吴邪轻声问，语气里满是担忧。

　　张起灵靠在壁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确定：“树底……张家先祖……青铜容器……”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混乱的记忆，“他们在树底摆放青铜容器，嘴里念着‘守木护门’，容器里……好像有青铜碎片，跟你手里的一样。”

　　“青铜碎片？”吴邪赶紧掏出怀里的青铜残片，递到张起灵面前，“是跟这个一样的吗？”

　　张起灵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残片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熟悉：“嗯，只是他们手里的碎片更完整，像是……能拼成一个圆形。”

　　林夏凑过来，翻到手札里画着青铜残片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纹路：“手札里说，青铜残片是‘建木之核的碎片’，集齐了能‘引木息，通墓室’。难道张家先祖当年，就是用完整的青铜核来守护建木冢的？”

　　陈默这时突然开口：“‘守木护门’，护的应该是树心墓室里的定魂珠。定魂珠是平衡青铜门的关键，张家先祖的使命，就是守住定魂珠，不让它落入外人手里。”

　　他的话很肯定，像是早就知道这些秘密，却一直没说。

　　吴邪看向陈默，心里的疑团更深了。

　　陈默知道的太多了，从张家外门的防锈粉，到“守木护门”的使命，他像是全程参与了这场守护，而不是一个临时加入的向导。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墓道尽头的暖光越来越亮，树心墓室就在眼前，他们必须尽快过去。

　　张起灵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臂，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他拿起黑金古刀，朝着墓道尽头的暖光走去：“走吧，去树心墓室，我的记忆……应该都在那里。”

　　众人跟上他的脚步，蛇形路径的银光虽然黯淡，却依旧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墓道尽头的暖光越来越近，能隐约看到那是树心墓室里点燃的长明灯，灯火跳动着，映得墓室门口的青铜门泛着暖黄的光。

　　那扇门上，刻着与青铜饰片相同的麒麟图腾，还有九瓣莲花状的精绝符文，像是两种力量共同守护着墓室里的秘密。

　　吴邪走在中间，手里的青铜残片还在发烫。

　　他知道，等推开那扇青铜门，他们就能看到定魂珠，也能解开张起灵的记忆之谜。但他也隐隐觉得，那扇门后，除了真相，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手札里提到的“血祭纹”，还有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黑雨衣人，会不会早就等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