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食堂依旧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混着交谈声,在空气中蒸腾起热络的烟火气。
湛辞端着餐盘,熟稔地走向监察部那群人的固定角落。他刚坐下,旁边的部员就凑过来讨论今早的纪律检查结果,他点头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斜对角瞥了一眼。
庄明砚正被文艺部的几个女生围着,手里举着半块排骨,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食堂高窗落在他发梢,镀上圈毛茸茸的金边。察觉到那道视线时,他像是有感应般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湛辞率先收回目光,低头舀了口汤,耳根却悄悄泛起热意。
庄明砚手里的排骨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跟部员说笑,只是夹菜的动作慢了半拍,指尖在餐盘边缘轻轻蹭了蹭。
这样的场景成了常态。
晨会结束后,两人在走廊擦肩而过,庄明砚手里的活动策划书不小心蹭到湛辞的文件夹,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湛辞只淡淡“嗯”了一声,脚步没停。擦肩而过的瞬间,却都能感觉到对方衣袖带起的风,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心头。
午休时,湛辞在图书馆整理违规借阅记录,透过玻璃窗,看见庄明砚在楼下的花坛边教新生排练节目。他站在人群中央,手势舒展,声音清亮,阳光落在他扬起的侧脸上,鲜活得像幅画。湛辞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违规”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音符。
有次学生会联合例会,两人被安排坐在相邻的位置。桌布下,庄明砚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湛辞的,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去,却在几分钟后,又悄悄凑了过来,只是这次隔着层薄薄的校服裤,谁都没再动。散会时,庄明砚起身时带倒了椅子,湛辞伸手扶的瞬间,他也同时伸手,指尖在椅背上撞了下,又像触电般弹开。
“谢了。”庄明砚的声音有点闷。
“没事。”湛辞的视线落在别处。
旁人只当这两位部长是工作上的默契搭档,偶尔碰面时客气疏离,却不知每天清晨公示栏前,庄明砚总会多等三分钟,看湛辞从薄雾里走来的身影;也不知湛辞的文件夹里,夹着枚庄明砚掉落的文艺部徽章,边角被摩挲得发亮。
周五的食堂,监察部在讨论周末的团建,文艺部那边在商量下周的汇演流程。湛辞舀着汤,听见斜对角传来庄明砚的声音:“周六下午我有空,道具组有问题可以找我。”
他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想起周六下午天台的风,还有吉他弦上残留的温度。
这时,庄明砚的声音又传过来,带着点刻意的自然:“不过得先去趟图书馆,借本乐谱。”
湛辞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低头喝了口汤,温热的暖流滑过喉咙,像那天天台的阳光,悄悄落在心底最软的地方。
隔着大半个食堂的喧嚣,两人各自埋首于眼前的餐盘,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悄悄记着对方的行程,像两只默契的候鸟,沿着各自的轨迹飞行,却始终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