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缕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听雪院时，李曦雪正站在庭院里的柿子树下。树是她重生那年亲手栽的，如今已亭亭如盖，枝头挂满了橙红的柿子，像一串串小灯笼，沾着昨夜落下的细碎雪粒，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风一吹，雪粒簌簌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惊飞了枝头上栖息的麻雀。
“小姐，您怎么又早起了？”春桃裹着厚厚的棉袄，端着一盆温水从屋里出来，见她站在雪地里，连忙快步走过来，“天这么冷，您穿得薄，仔细冻着。昨儿个秦风将军派人送来的狐裘，您怎么不穿上？”
李曦雪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粒，指尖的寒气让她微微清醒。她身上只穿了件玄色夹袄，外面罩着件半旧的银灰色披风，确实单薄，却仗着武神境的内力，丝毫不觉得冷。“穿太厚，练剑不方便。”她笑着说，目光落在枝头的柿子上，“这柿子熟了，今日摘些下来，烤着吃吧，小雨最喜欢这个。”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着点头：“可不是嘛，这柿子红得发亮，定是甜极了。我这就去拿梯子，摘些下来，再洗些雪，镇着吃，脆甜；剩下的烤着吃，软糯，小姐和小雨姑娘都能爱吃。对了，小雨姑娘今日就回来了，玄清道长派人送信，说巳时就能到府门口。”
“知道了。”李曦雪心中一暖，指尖凝出一缕温和的内力，轻轻拂过枝头——内力流转间，熟透的柿子纷纷落下，正好落在春桃递来的竹篮里，一个也没摔破。她收回手，看着竹篮里橙红的柿子，想起前世这个时节，听雪院只有她一人，柿子熟了也没人摘，最后都落了地，烂在雪地里，像极了她那时孤寂的心境。
“小姐的内力越来越神了。”春桃提着装满柿子的竹篮，笑得眉眼弯弯，“不用梯子，不用动手，柿子就自己掉下来了，比变戏法还好看。”
李曦雪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向演武场走去。今日不用练“寒雪剑法”，只打算练练轻功。她足尖轻点，“雪影迷踪步”缓缓展开，身形如一片羽毛，掠过庭院的积雪——雪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裙摆扫过柿子树的枝干，也只带落几片细碎的雪粒，没有碰掉一个柿子。轻功练到极致，早已不是为了追逐或逃避，而是为了与这片庭院、这片雪、这满树的柿子和平相处，不扰一物，不伤一草。
练到辰时，春桃已将柿子处理好，一部分用雪镇在竹篮里，一部分放在厨房的炭火盆上烤着，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柿子香。李曦雪刚收了功，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夹杂着清脆的笑声——是李曦雨回来了。
“三姐！”李曦雨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紧接着，府门被推开，一个青色的身影冲了进来，穿着青云剑派的厚棉袄，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快步跑到李曦雪面前，脸上冻得通红，却睁大眼睛，兴奋地说，“三姐，我回来了！师父说我‘流云剑法’练得好，特批我回来住一个月，还让我给你带了青云剑派的新茶！”
李曦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的暖意驱散了她脸上的寒气：“回来就好，路上冷不冷？快进屋暖和暖和，春桃烤了柿子，正等着呢。”
“不冷！”李曦雨摇摇头，献宝似的打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一个油纸包的茶叶，还有一个小小的木雕——是一尊梅花的木雕，雕得算不上精致，花瓣却刻得认真，“这是我在青云剑派雕的，送给你！师父说，梅花像你，又冷又韧，却能开出最好看的花。”
李曦雪接过木雕，指尖拂过花瓣的纹路，能感受到木头的温度和李曦雨刻时的认真。她心中一软，将木雕放在廊下的石桌上，与去年李曦雨画的梅花图摆在一起：“雕得很好，我很喜欢。快进屋，烤柿子要好了，再不吃就焦了。”
进屋后，炭火盆里的柿子正好烤得冒油，春桃用竹签扎起一个，递到李曦雨面前：“小雨姑娘，快尝尝，刚烤好的，甜得很。”
李曦雨接过，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软糯的果肉滑入喉咙，甜中带着焦香，暖得胃里一阵舒服。“好吃！”她眼睛一亮，又拿起一个，“比青云剑派的野果还好吃！三姐，你也吃一个。”
李曦雪接过一个，慢慢吃着。炭火盆里的火光映着两人的脸，暖黄的光线下，李曦雨的眉眼间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保留着少年人的鲜活。她一边吃柿子，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青云剑派的事：“师父教我‘流云剑法’的进阶招式，叫‘流云归海’，练好了能同时刺中三个目标；师姐妹们给我织了件毛衣，是淡绿色的，说春天穿正好；对了，我还学会了泡茶，用师父给的云雾茶，泡出来的茶，比春桃姐姐泡的还好喝……”
李曦雪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给她添一杯热茶。春桃坐在一旁，笑着帮她们剥橘子，时不时插一句，问她在青云剑派有没有受委屈，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房间里的柿子香、茶香、炭火的暖意交织在一起，满是温馨的烟火气。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秦风的声音：“统领，京郊的王大爷派人来了，说给您送些东西。”
李曦雪起身开门，见秦风身后站着一个少年，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脸上带着冻红的痕迹。“是武神大人吗？”少年怯生生地问，“我爷爷是王家村的王大爷，他说今年的柿子熟了，给您送些过来，还说谢谢您去年帮他护着麦田，今年收成好，特意让我给您带些新磨的面粉。”
李曦雪接过布包，里面装着一袋面粉，还有一小篮柿子，比听雪院的柿子小些，却更红。“替我谢谢你爷爷，也替我谢谢乡亲们。”她从怀里取出几枚铜钱，递给少年，“路上冷，拿着买些热乎的吃。”
少年连忙摆手：“爷爷说不能要大人的钱，能给大人送东西，我们已经很开心了。”他说完，躬身行礼，转身跑了出去，秦风连忙跟上，嘱咐他路上小心。
李曦雪提着布包进屋，笑着说：“百姓们倒是有心，每年都想着给我送些东西。春桃，把面粉收起来，明日用新面做馒头，给小雨尝尝。”
“好嘞！”春桃接过面粉，笑着说，“去年王大爷送的面粉，做出来的馒头又白又软，小雨姑娘定爱吃。”
午后，李曦雨缠着李曦雪教她“流云归海”的招式。两人来到演武场，李曦雪先演示了一遍——“流云剑法”的招式缓缓展开，剑尖凝着一缕淡淡的内力，不伤人，只在空气中划出三道弧线，像流云般柔和，却精准地指向三个木桩，将木桩上的积雪扫落，没有伤到木桩分毫。
“你看，‘流云归海’重‘柔中带刚’，招式要慢，内力要稳，像水流向大海，看似柔和，却有不容抗拒的力量。”李曦雪收剑，详细讲解着招式的要领，“你试试，不用急，慢慢练。”
李曦雨握紧“流云剑”，按照李曦雪的指点，缓缓展开招式。起初还有些生硬，剑尖的内力忽强忽弱，练了几遍后，渐渐找到了感觉，剑尖的弧线越来越稳，终于能同时扫落三个木桩上的积雪。“我会了！”她兴奋地跳起来，剑尖的内力不小心碰落了枝头的柿子，连忙伸手去接，却没接住，柿子掉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李曦雪笑着走过去，捡起柿子，擦了擦上面的雪：“没事，掉在雪地里更甜，洗洗就能吃。练剑不用急，重要的是心境，像这柿子，熟了自然甜，急了反而会涩。”
李曦雨点点头，接过柿子，咬了一口——果然更甜，带着雪的凉意，清爽可口。她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李曦雪的手说：“三姐，师父说，下个月华山要办‘武林大会’，邀请各门派参加，也邀请了你，说让你做武林盟主，统领江湖门派，一起守护中原。你要不要去？我陪你一起。”
李曦雪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武林盟主就不必了，江湖有玄清道长和各门派掌门主持，我去看看就好，顺便陪你走走。”她不想做什么武林盟主，也不想再掌太多权，如今的她，更想守着听雪院，守着身边的人，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就够了。
傍晚时分，李瑾派人送来消息，说新帝萧允翊今日早朝，亲自下旨，减免明年的赋税，还下令在京郊修建养老院，让孤寡老人能安度晚年。“二哥说，陛下长大了，懂得体恤百姓了，还说让您明日进宫，商议养老院的选址。”李曦雪读完信，笑着说，“允翊倒是懂事，没白费我们这些年的教导。”
“陛下真厉害！”李曦雨眼中满是崇拜，“等我以后学好武功，也要帮陛下守护百姓，帮三姐守护听雪院。”
晚饭时，春桃用新面做了馒头，还炖了鸡汤，炒了青菜，都是家常的味道。三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馒头，喝着鸡汤，谈论着明日进宫的事，还有下个月的武林大会。李曦雨说要在武林大会上表演“流云归海”，让各门派看看她的进步；春桃说要给她们准备路上的干粮，烤些柿子干，方便携带；李曦雪则计划着，等武林大会结束，带李曦雨去雁门关看看，让她见见张毅和破锋营的士兵，看看边境的太平景象。
饭后，李曦雪坐在书房里，处理着破锋营的公文。李曦雨趴在桌边，帮她整理书信，偶尔拿起一封，轻声读给她听：“这是张毅将军写的，说雁门关外很太平，北狄没有异动，还说士兵们都很想念您，盼着您有空去看看他们……”
李曦雪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粒落在窗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书房里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暖黄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安静而美好。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任何战功、任何权位都更让她心安——有亲人在侧，有百姓安乐，有岁月静好，这就是她重生以来，一直追求的幸福。
夜深了，李曦雨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封书信。李曦雪轻轻将书信从她手中抽出，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抱起她，向房间走去。李曦雨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笑意，或许是梦到了武林大会，或许是梦到了雁门关的士兵，或许是梦到了听雪院的柿子树。
将李曦雨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李曦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雪景。听雪院的柿子树在雪中伫立，枝头的柿子像一串串红灯笼，映着雪光，格外好看。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咚——咚——”，清晰地回荡在夜色中。京郊的百姓们已进入梦乡，养老院的选址还在商议，武林大会还在筹备，雁门关的士兵还在守护边境，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伸手推开窗户，寒风带着雪粒吹进来，却不觉得冷。指尖凝出一缕内力，轻轻拂过窗外的柿子树——内力流转间，枝头的雪粒纷纷落下，露出橙红的柿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挑战，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身边有亲人，有兄弟，有盟友，有千千万万支持她的百姓，更有一颗守护太平的心。
回到床边，李曦雪轻轻坐在榻沿，看着李曦雨熟睡的脸庞，眼中满是柔和。她想起前世的颠沛流离，想起今生的安稳幸福，心中默默想着：这一世，她终于守住了想要守护的人，守住了想要守护的人间。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听雪院的柿子树，守着身边的亲人，守着这片土地的烟火与安宁。
窗外的雪还在下，听雪院的灯笼在雪中泛着暖黄的光，像一双温柔的眼睛，守护着这片宁静的人间。柿子树在雪中静静伫立，枝头的柿子红得发亮，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也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幸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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