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的香气，吹进高一（3）班的窗户。张桂源把最后一本复习资料塞进书包，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抽屉深处的硬壳——是那个深蓝色笔记本，封面的银眼猫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却还是他每天都会翻看的宝贝。
“张桂源，等会儿去打球不？”后桌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一节体育课，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张桂源摇摇头，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侧袋：“不了，我还有事。”
他说的“事”，是去老地方。
走出教学楼，阳光把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去年夏天一模一样。张桂源沿着操场边缘慢慢走，路过双人跳绳区时，脚步顿了顿——地上还留着淡淡的绳印，像是还能看到他和张函瑞一起练习的样子，张函瑞总在最后一个节拍踩错绳，急得直跺脚，却还是拉着他重新来。
他走到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蹲下身，拨开厚厚的落叶——土里埋着一个铁盒，是去年运动会后，他和张函瑞一起藏在这里的。当时张函瑞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等我回来，咱们就打开它”，他还记得少年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铁盒上已经生了点锈，张桂源用袖子擦了擦，慢慢打开。里面的东西不多，却每一件都带着回忆：一枚双人跳绳比赛的银牌，一张被塑封好的羽毛球票根，还有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全是去年张函瑞在课上偷偷画的小漫画，有Q版的他记笔记的样子，有两个人打羽毛球的场景，每一张背面都写着一句话。
张桂源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背面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的潦草：“张桂源，今天你帮我解了数学题，我请你喝奶茶！”——这是去年九月的某一天，他记得那天张函瑞把纸条塞给他时，耳朵还红着，好像怕被别人看到。
他又拿起一张，背面写着：“运动会要拿第一！我们是最棒的！”——这是运动会前一天，张函瑞偷偷放在他抽屉里的，当时他看了，笑了好久。
一张张纸条翻过去，张桂源的眼睛渐渐红了。最后一张纸条上，字迹比之前的都要用力，甚至有点发颤：“张桂源，我要走了，但是我会回来的，我们的约定不变。你要好好的，等我。”
这张纸条，他以前从没见过。应该是张函瑞走之前偷偷放进铁盒里的，却没来得及告诉他。
张桂源把纸条贴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张函瑞写这张纸条时的心情——有不舍，有害怕，还有对约定的执着。他想起张函瑞走那天，在站台上喊他名字的样子，想起雪夜里那个带着哭腔的电话，想起凌晨两点那条充满思念的消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铁盒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我一直在等你，”张桂源轻声说，声音在风里飘得很远，“我每天都记笔记，把老师讲的重点都写下来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复习。奶茶店还在，老板娘还问起过你，说好久没见我们一起去了……”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栀子花的香气，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张桂源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记本里，又把银牌和票根放回铁盒，重新埋进土里。他知道，这个秘密基地，是他和张函瑞之间最珍贵的回忆，要等张函瑞回来，一起打开才有意思。
走出操场时，天已经快黑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和去年夏天他们看的最后一场日落一模一样。张桂源沿着路边慢慢走，路过那家奶茶店时，老板娘笑着朝他打招呼：“小伙子，今天怎么一个人来？要不要来杯珍珠奶茶？少糖？”
张桂源停下脚步，看着奶茶店的招牌，想起张函瑞在电话里说“没有你抢我珍珠，一点意思都没有”，忍不住笑了笑：“好，一杯珍珠奶茶，少糖。”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喝着奶茶。杯子里的珍珠很多，却没人跟他抢了。他想起以前，张函瑞总爱趁他不注意，用吸管吸走他杯子里的珍珠，然后笑着说“你的珍珠更甜”，他每次都假装生气，却会偷偷把自己的珍珠分给他一半。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张桂源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是“函瑞”，比上次打电话时，多了个小小的星星符号，是他后来加上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刚想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张函瑞兴奋的声音：“张桂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说，下学期要调回咱们这边工作了！我也能转回来上学了！”
张桂源手里的奶茶杯猛地晃了一下，珍珠洒了出来，落在桌子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带着颤抖：“真……真的吗？你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张函瑞的声音更兴奋了，“我爸昨天刚确定的，说下个月就搬家！我就能回到明德中学，跟你一起上高二了！我们又能一起上课，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去奶茶店了！”
张桂源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开心的眼泪。他看着窗外的夕阳，看着奶茶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像杯子里的珍珠奶茶。
“我等你回来，”张桂源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我还藏了个秘密基地，等你回来一起打开。还有，我记了好多笔记，等你回来一起复习，咱们还要一起考大学，一起留在咱们的城市。”
“好！”张函瑞的声音带着期待，“我很快就回去了，到时候我第一时间去找你！咱们还要去操场打羽毛球，去奶茶店喝珍珠奶茶，去看咱们的秘密基地！”
挂了电话，张桂源还握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四个字，此刻却一点都不刺眼了。他看着杯子里的珍珠奶茶，笑着擦了擦眼泪——原来，等待真的会有结果，原来，那个在蝉鸣里许下的约定，真的快要实现了。
走出奶茶店时，夜色已经降临。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地上，像一条长长的路。张桂源背着书包，手里拿着那杯没喝完的珍珠奶茶，脚步轻快地往前走。他知道，再过一个月，他就能见到张函瑞了，就能和张函瑞一起，继续他们的故事，继续他们的约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枚钥匙——旧铜钥匙和新银钥匙，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他把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他们的约定，攥着他们的未来。
“张函瑞，”张桂源轻声说，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我等你回来，等我们一起实现约定的那一天。”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栀子花的香气，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也像是在告诉全世界，那个被记住的约定，终于要迎来重逢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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