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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柔忘了呼吸。
穆太太?
弄脏它?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像在她混沌的脑海里投下了一颗炸雷,瞬间驱散了酒精和泪水带来的迷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醉得太厉害,出现了幻听。
穆槿澈。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连她父亲都要客气三分,私生活却低调到近乎神秘的男人。他的太太位置空悬多年,是多少名媛淑女觊觎却不敢靠近的存在。
他现在,在对她说这个?
她抬起泪痕狼藉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分辨他的表情。没有戏谑,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太多温度。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冷酷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兴趣”的东西。
他是在可怜她吗?因为听到了白韵诗那些不堪的话,目睹了她的狼狈?
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某种破罐破摔的冲动猛地窜了上来。顾卿安的背叛,白韵诗的诋毁,她在这个所谓的上流圈子里像个笑话……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穆总……”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穆槿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还带着牙印的手臂上,然后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脸颊未干的泪痕。那动作与他周身冷硬的气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温柔。
“眼泪只对在乎你的人有用。”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显然,这里没有。”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皮肤上。白芷柔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为什么是我?”她听到自己问,声音微弱。
穆槿澈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我需要一个太太,而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传来白韵诗娇笑声的方向,意有所指,“看起来需要一点‘力量’,让那些噪音闭嘴。”
力量。是的,她需要。她受够了被轻视,被践踏。穆槿澈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如果成为穆太太意味着能撕碎那些虚伪的假面,能将白韵诗和她母亲那点小心思踩在脚下,能让沈鹏远后悔……
一股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西装上那令人安心的沉香气味。她抓住那件宽大的西装外套边缘,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仿佛能从那里汲取勇气。
“怎么试?”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
穆槿澈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哪怕是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火苗,似乎满意了。他不再多言,直接揽过她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兼占有者的姿态,带着她往楼梯下走。
“跟着我。”
他的动作自然而不容置疑,白芷柔几乎是本能地跟随他的步伐。腿还有些软,但靠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她稳住了身形。
他们走下楼梯,重新踏入喧嚣的宴会厅。
音乐,笑语,觥筹交错。当穆槿澈揽着白芷柔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惊诧、探究、难以置信。谁都知道白家大小姐今天状态不对,谁也都看见了她是如何狼狈地离场。可现在,她披着穆槿澈的西装,被他以一种亲密而强势的姿态护在怀里,虽然眼睛微红,神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
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的宋朝珩最先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顾卿安也看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辨。
而站在不远处,正端着酒杯的白韵诗,脸上的得意和讥讽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似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看着白芷柔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穆槿澈的昂贵西装,看着穆槿澈那只搭在白芷柔肩头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酒杯的握柄里。
“这个贱女人是怎么跟穆槿澈攀上关系的!”
穆槿澈完全无视了这些目光。他径直带着白芷柔穿过人群,走向门口,步伐稳健,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穆大哥,这就走了?”宋朝珩上前一步,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好奇地在白芷柔身上转了一圈。
“嗯。”穆槿澈应了一声,算是回答,脚步未停。
经过沈鹏远身边时,白芷柔能感觉到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她没有看沈鹏远,目光平视前方,仿佛他只是空气。
直到走出大门,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白芷柔才仿佛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稍稍清醒。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司机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穆槿澈松开揽着她的手,示意她上车。
白芷柔站在车门前,犹豫了一瞬。这一步踏进去,可能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后悔了?”穆槿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
白芷柔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灯火通明、充满了虚伪和背叛的宴会厅。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车里。
穆槿澈随后坐进来,关上车门。狭小的空间里,沉香气味更加浓郁。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要去哪里?”白芷柔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轻声问。
穆槿澈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前方的虚空,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民政局。现在应该还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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