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合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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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驶入一片静谧，穿过森严的铁艺大门，最终停在一栋线条冷硬的现代风格别墅前。锦园。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设计精美的堡垒，冷色调的灯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出，在夜色中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穆槿澈率先下车，没有等她，径直走向大门。白芷柔深吸一口气，裹紧身上那件仿佛还带着他体温和沉香的西装，跟了上去。

　　室内是极简的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昂贵的意大利家具线条利落，巨大的抽象画挂在墙上，空间开阔得近乎空旷，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空气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清冽的沉香，无处不在，如同一种无声的宣告。

　　他没有招呼她，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走向靠窗的一处小型会客区，在一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坐下，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白芷柔走过去，坐下，背脊挺得笔直。柔软的皮质沙发与她此刻紧绷的神经形成鲜明对比。

　　穆槿澈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开门见山。

　　“三年。”

　　白芷柔微微一怔。

　　“合约期，三年。”他重复，语气没有波澜，“这期间，你需要扮演好穆太太的角色，出席必要的公开场合，维护双方，主要是穆氏的形象。与我家人相处，保持基本的礼貌和得体。”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然后继续。

　　“私生活方面，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但前提是，不能有任何损害穆家声誉的行为。同理，我也不会让你介入我的私人领域。锦园你可以住，也可以不住，随你。经济上，我会提供你作为穆太太应有的体面，具体数额和方式，我的助理明天会跟你对接。”

　　他说完了。

　　白芷柔看着他，等了片刻，确认他没有下文了。

　　就这？

　　她心里下意识地冒出这三个字。除了时间定死了三年，听起来有点长之外，其他的……简直宽松得不可思议。没有要求她必须履行夫妻义务，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自由（只要不损害声誉），甚至还给她经济保障和居住选择权？

　　这哪里像是传说中的穆槿澈会提出的条件？这简直像是一份……对她单方面有利的合作协议。

　　那他图什么？

　　一个有名无实、甚至可能给他带来潜在麻烦（比如她那个糟心的家庭和前任）的挂名太太？就为了堵住某些催婚的嘴？或者，像他之前说的，空着的位置，找个看得顺眼的填上？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穆槿澈这样的人，做任何事都必然有他的深层目的和精准算计。

　　她的沉默和眼底闪过的疑虑没有逃过穆槿澈的眼睛。

　　“有什么问题？”他问，声音依旧平稳。

　　白芷柔收敛心神，现在不是深究他动机的时候。她需要确保自己的利益，以及……底线。

　　“有问题。”她开口，声音比刚才镇定多了，“第一，‘必要的公开场合’和‘维护形象’的定义需要明确，我不希望产生误解。第二，关于我的家庭……白家那边，如果他们有事情求到穆氏，或者利用这层关系……”

　　“穆氏的商业决策，不会受你家庭因素的影响。”穆槿澈打断她，语气笃定，“至于他们想借势，只要不过分，你可以自行斟酌。尺度，你自己把握。”

　　他把皮球轻巧地踢了回来，却也给了她一定的自主权。这反而让白芷柔更摸不透他的想法。

　　“第三，”她迎上他的目光，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段关系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说，我需要确保，三年后我能得到什么，除了暂时的清净之外。”

　　她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未来，而不是从一个泥潭，跳进另一个看似华丽却可能更深的陷阱。

　　穆槿澈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兴趣的东西。他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姿态放松了些，却依旧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势。

　　“三年后，你可以带着‘穆槿澈前妻’这个身份，以及一笔足够你独立生活的财富，彻底离开。我保证过程干净，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影响。这个身份，足够你在任何地方，让大部分人，包括你的父亲和妹妹，对你保持基本的‘尊重’。”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这三年，你遵守规则。”

　　白芷柔的心脏猛地一跳。

　　“穆槿澈前妻”。这个头衔本身，确实就是一种无形的资本和护身符。加上他承诺的财富和“干净”的离开方式……

　　这条件，优厚得几乎让她不敢相信。

　　她沉默着，快速在脑中权衡。风险在于未知，在于穆槿澈真正的目的。而收益，是肉眼可见的——摆脱现状，获得力量，以及一个明确的、有保障的退路。

　　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看来你没有其他问题了。”穆槿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书房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里面有打印机。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去把条款整理出来，签字。”

　　他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白芷柔也站了起来，将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还给他：“谢谢你的外套。”

　　穆槿澈没有接，目光扫过她略显单弱的肩膀和手臂上那个依旧明显的牙印，淡淡道：“穿着吧。锦园冷气足。”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朝楼梯走去。

　　白芷柔拿着外套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她低头，看着手中质感高级的西装，那沉静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然后，她默默地将外套重新披上，走向他指明的书房。

　　打开电脑，新建文档。当指尖落在冰凉的键盘上时，她忽然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未婚夫的背叛和妹妹的羞辱心碎神伤。几个小时后，她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准备打印一份为期三年的“婚姻合约”。

　　她敲下第一个字。

　　这场豪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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