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在一起

一

7月7日，北京入伏。公司给团队放了一天"高温假"，实际是让成员各自去跑个人行程。宿舍空调坏了，19层像个蒸笼。贺峻霖拍完平面广告回来，冲完澡，摊在客厅地垫上吹电扇，汗还是顺着锁骨往下淌。

手机亮——

【日出：下楼，车库。】

【心跳：？？】

【日出：给你十分钟，带你避暑。】

十分钟后，贺峻霖戴着渔夫帽、口罩，鬼鬼祟祟钻进一辆白色GL8。严浩翔抛给他一瓶冰可乐，左手方向盘，右手还吊着纱布——威海那道疤没好全，又添三亚的色沉。

"去哪儿？"

"怀柔，山里。"他顿了顿，补一句，"就咱俩。"

二

车出城区，空调终于给力。贺峻霖把副驾椅背放平，帽檐盖脸，假装补觉，却竖着耳朵听风声。严浩翔单手开车，另只手把车载CD翻来翻去，最后放进一张Demo带——正是那首《借我一生》。前奏一响，贺峻霖心跳直接踩空。

"词写完了？"

"嗯，最后一句改成——

'把余生借给你，赖账也可以'。"

贺峻霖把口罩拉到下巴，侧头看他，阳光掠过树影，在那人高挺鼻梁上投下细碎光斑。他忽然伸手，指尖点在那道色沉疤痕上，声音轻："还疼吗？"

"痒。"严浩翔笑，"痒比疼难熬，像有人天天挠心。"

三

目的地是怀柔一处隐蔽民宿，建在水库边的半山，三面环松，一面对着湖面。老板是严浩翔的吉他老师，常年不在，钥匙就藏在门口木雕青蛙嘴里。院子有吊扇、竹席、冰镇西瓜，像把城市喧嚣关在闸外。

进屋，严浩翔把纱布拆了——伤口已结痂，但肤色深浅不一。贺峻霖从背包掏出随身携带的淡疤膏，拧开盖子："伸手。"

"你帮我？"

"不然呢？"

空调嗡嗡，雪松味混着药膏凉气。贺峻霖用棉签一点点涂，像在补一幅未干的油画。严浩翔垂眼看他，忽然开口："公司让我们避嫌，你怕不怕？"

"怕。"棉签停住，"但更怕——连私下都不见面。"

严浩翔用左手托起他下巴，拇指擦过那人唇角："那我们就偷偷在一起，偷到不用偷为止。"

四

傍晚，湖面起风。两人把竹筏拖下水，严浩翔右臂使不上劲，贺峻霖负责撑杆。筏子漂到湖心，夕阳正好，金粉洒满水面。严浩翔从防水袋拿出iPad mini，插上录音笔，对贺峻霖晃了晃："Demo最后一次采样，缺和声。"

"我？"

"就是你。"

湖面像天然混响。贺峻霖跟着旋律轻哼，声音被风撕得细碎，飘进麦克风。副歌最后一句，他忽然即兴加了一段高八度尾音，像海鸥掠过浪尖。严浩翔盯着屏幕，眼底有光："完美。"

采样完成，iPad电量告罄，四周只剩蝉声与心跳。竹筏随波轻晃，两人并肩躺下来，手背不经意相贴，继而十指相扣。夕阳把影子投在水面，像一条蜿蜒的橙红丝带，将两颗心脏绑在一起。

五

夜十点，山里断电——民宿老旧的电路扛不住空调负荷。老板提前留了应急灯，昏黄一片。严浩翔把冰箱最后两只椰子拿出，插上吸管，递给他："天然冰饮。"

外头暑气未散，屋里闷得像蒸笼。贺峻霖把T恤下摆撩起扇风，露出细白腰窝，严浩翔目光掠过，喉结滚了滚，转身去找蜡烛。火光一跳，房间瞬间缩成小小光圈，像舞台仅剩的顶灯。

"洗个冷水澡？"

"一起？"贺峻霖随口玩笑，耳尖却红了。严浩翔笑，左手伸到他后颈，拇指擦过那层薄汗："好啊，省水。"

浴室窄小，瓷砖沁凉。花洒落下，水声盖住呼吸。冷水冲走暑气，却带不走体温。严浩翔用左手捧那人下颌，额头相抵，水流沿睫毛滴进唇缝，咸涩像泪。吻落下来，带着薄荷牙膏与椰子甜味，轻得几乎只是唇瓣摩擦，却足以让膝盖发软。

六

凌晨一点，电来了，两人却懒得开灯。严浩翔从背包拿出一张全新SD卡，塞进iPad："下午录的和声，想不想听完成版？"耳机递过去，一人一只——和声被混音成海浪底噪，主副歌之间，他偷偷加了一段心跳采样：左侧，66次/分；右侧，78次/分。节奏错位，却奇妙地合拍。

贺峻霖听出来，嘴角止不住上扬："版权费怎么算？"

"一次心跳，换一次约会。"严浩翔把SD卡贴着他胸口，"先赊着，月底结账。"

七

次日清晨，山里薄雾缭绕。严浩翔把空调毯折成豆腐块，顺手把那张SD卡塞进吉他侧板——那里有个隐蔽暗格，原是拾音器预留槽。他抬眼，看贺峻霖在院中喂猫，晨光把那人轮廓镀上一层毛边，像加柔滤镜。心口忽然软得不像话，于是拿起手机，对着背影按下快门——照片里，T恤下摆被风掀起，腰窝处有一颗淡色小痣，像未经命名的星。

"喂，偷拍侵权。"贺峻霖回头，手里还举着猫条。严浩翔笑，把照片设成聊天背景："留证据，防止赖账。"

八

回城路上，暴雨突至。雨刷器疯狂摆动，能见度不足五米。严浩翔把车速降到40，右手不自觉去握那人左手——纱布已拆，疤痕尚新，像一条蜿蜒的淡粉河流。贺峻霖任他握着，指尖在掌心划圈，忽地凑近，用几乎气音的音量说：

"严浩翔，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贪什么？"

"想公开，想牵手走机场，想在微博发合照。"

严浩翔目视前方，雨水在挡风玻璃流淌，像无数泪痕。半晌，他收紧手指：

"再给我一点时间。年底演唱会，我送你一个'不用偷'的日出。"

九

雨停，车进城区。霓虹在积水里倒映成斑斓漩涡，像舞台下的灯牌。贺峻霖把副驾椅背调直，从背包拿出一张一次性相机相纸——昨晚在蜡烛光里拍的：两人影子投在墙壁，十指相扣，像一条完整的潮汐线。他把相纸塞进仪表台储物格，"一人一半，先寄存在这。"

严浩翔侧头，看他眼睛被外面的霓虹映得斑斓，轻声应：

"到期利息，按心跳复利计算。"

十

宿舍地下车库，电梯门合拢。无人监控的死角，严浩翔忽然伸手，把贺峻霖按在轿厢壁，落一个极轻的吻——像盖章，也像收债。电梯到达，他先一步出去，没回头，只抬手挥了挥：

"晚安，心跳。"

"晚安，日出。"

门合拢，走廊重归寂静。空调修好，冷风呼呼往外吹，却吹不散胸口那股滚烫。偷来的24小时，被装进SD卡、相纸、椰子壳，藏在吉他暗格与仪表台深处——成为这个盛夏最冰甜的秘密。

而他们知道，秘密终会发芽，破土，迎向真正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