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那句“速战速决”的尾音还在狭窄巷道里带着冷淡的回响，大嘴蝠已然化作一道贴着墙根的模糊黑影，它没有选择常规的空袭，而是利用巷子两侧逼仄的砖墙作为蹬踏点，以一种近乎弹射的诡异角度骤然加速，猩红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拉出两道残影，直扑向刚刚摆出防御姿态的派拉斯——这绝非野外宝可梦直来直往的攻击方式，而是经过严格训练、极适应复杂环境的突袭技巧。“派拉斯，守住！”日和晴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尖，绿色的光罩瞬间浮现，但大嘴蝠的冲击力远超想象，光罩剧烈波动，派拉斯被震得向后滑了一小步，背上的蘑菇剧烈颤抖。“力量差距太大了……”日和晴心头一紧，这还只是第一次接触。
“反应速度，及格。能量输出稳定性，差。”池野靠在对面的墙上，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电子记录板，手指飞快地划动着，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她头也不抬，仿佛眼前的战斗只是一组需要录入的数据，“大嘴蝠，超音波。”她没有选择乘胜追击用更强的攻击招式，而是下达了一个干扰指令。大嘴蝠悬停在半空，翅膀高速振动，发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高频声波，无形的音浪在狭窄巷道里反复折射、叠加，效果倍增。小烛首当其冲，蜡烛的火苗疯狂乱舞，它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身体在空中摇摇晃晃，显然陷入了混乱状态；派拉斯也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复眼失去了焦点。
“小烛！稳住！用奇异之光打断它！”日和晴强迫自己冷静，必须打破这种被动。小烛努力集中精神，头顶的蜡烛迸发出一片扭曲、炫目的光晕，射向大嘴蝠。然而，处于混乱中的小烛准头大失，奇异之光歪歪扭扭地打在了侧面的砖墙上，炸开一团无害的光屑。“指令执行失败，精神抗性弱，协同作战能力，未建立。”池野平淡地记录着，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大嘴蝠，起风，扬起尘土。”大嘴蝠猛扇翅膀，一股强风卷起地面的碎石和灰尘，劈头盖脸地朝日和晴和她的宝可梦扑去，瞬间遮蔽了视线。日和晴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小烛和派拉斯更是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
“不能这样下去……”日和晴用白大褂的袖子捂住口鼻，脑子飞速运转。巷道狭窄是劣势，但也许也能成为优势？对方的大嘴蝠同样无法完全施展开！“派拉斯，对着左右墙壁，交替使用麻痹粉和蘑菇孢子！把整个巷道变成我们的领域！”这是她急中生智的想法。派拉斯闻言，奋力扬起背上的蘑菇，不同颜色的孢子粉末——带着麻痹效果的黄色粉末和诱导睡眠的奇异光芒孢子——被它用力甩向两侧的墙壁。粉末撞击墙壁后并未立刻消散，反而因为巷道的密闭和空气不流通，以及派拉斯刻意控制的角度和力度，在一定程度上反弹、弥漫开来，渐渐在巷道中形成了一片混杂着两种异常状态的、肉眼难以完全看清的孢子雾区。
“哦？”池野终于从记录板上抬起眼，乱发下的目光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环境利用，战术思维初现。评估修正：具有一定临场应变能力，非纯粹死板指挥。”她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大嘴蝠，高空观察，用空气利刃试探。”大嘴蝠立刻拉升高度，几乎贴到了巷子上方交织的电线和管道，避开了下方弥漫的孢子雾区，然后俯冲而下，在即将接触雾区时猛地挥动翅膀，数道透明的空气利刃呼啸着斩向孢子雾中若隐若现的小烛和派拉斯。
“小烛，变小躲开！派拉斯，躲开！”日和晴紧紧盯着大嘴蝠的动作。小烛的身体瞬间缩成一个小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空气利刃；派拉斯则迅速躲到一边。空气利刃打空，在地面上留下几道浅痕。“躲避指令有效。地面系技能运用，符合当前环境逻辑。”池野的记录速度加快了，“但，战术意图过于明显。大嘴蝠，注意地面震动，用翅膀攻击封锁派拉斯可能钻出的位置。”
就在大嘴蝠警惕地感知地面时，日和晴却喊道：“派拉斯，不要出来！在洞底使用生长！”她改变了主意。派拉斯在洞底发出低吼，身体微微膨胀，攻击和防御能力得到了提升。与此同时，日和晴对刚刚恢复一点清醒的小烛下令：“小烛，对着大嘴蝠，用磷火！”她记得磷火这个招式虽然威力不强，但能附加烧伤状态，对于依赖物理攻击的大嘴蝠来说，是极大的削弱。小烛颤抖着凝聚出一朵幽蓝色的、跃动的小火苗，晃晃悠悠地飘向空中的大嘴蝠。
“磷火？速度太慢，轨迹单一。大嘴蝠，轻松避开后，用吸取攻击那个烛光灵。”池野的指令冷静而致命。大嘴蝠只是微微侧身，那朵磷火就擦着它的翅膀飞过，消失在巷道尽头。它随即化作黑影冲向小烛，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寒光，准备吸取小烛本就不多的体力。
“就是现在！派拉斯，出来！用连斩攻击大嘴蝠的翅膀根部！”日和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派拉斯猛地从大嘴蝠正下方的地面破土而出，经过生长强化的爪子闪烁着白光，狠狠抓向大嘴蝠脆弱的翼膜连接处。这一下时机抓得极准，正是大嘴蝠注意力被小烛吸引、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
“啧！”池野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记录板差点脱手，她显然没料到日和晴的指令层层递进，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大嘴蝠察觉到来自下方的危险，强行扭动身体，但派拉斯的连斩还是擦过了它的翅膀边缘，留下几道血痕，让它发出一声痛嘶，吸取技能也被打断了。“战术欺骗，成功。攻击衔接，尚可。潜能评估，上调。”池野快速低语，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纯粹的旁观和分析，而是带上了一种发现有趣样本的专注光芒，“大嘴蝠，认真一点。用高速移动接近烛光灵，然后翅膀攻击。”
大嘴蝠的身影瞬间模糊，速度暴涨，几乎化作一道黑线，瞬间就出现在了小烛面前，被白光覆盖的翅膀如同铁板般拍下！小烛吓得蜡烛火苗都缩成了一小团，根本来不及反应。“小烛，快用祸不单行！”日和晴急喊。小烛在最后关头，本能地释放出一股蕴含着怨恨和痛苦的能量，缠绕向大嘴蝠。祸不单行这个招式对处于异常状态的对手威力会倍增，而大嘴蝠刚刚被派拉斯的连斩击中，虽未附加异常状态，但身体的疼痛也算是一种“状况不佳”，使得祸不单行的威力有所提升。
“嘭！”翅膀攻击结结实实地拍在小烛身上，小烛痛叫一声，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摔去，蜡烛的火苗瞬间黯淡了许多，几乎熄灭。但与此同时，祸不单行的暗影能量也结结实实地灌入了大嘴蝠体内，让它动作一僵，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显然也受了不小的伤害。
“小烛！”日和晴心疼地跑过去，查看小烛的状况。小烛挣扎着想要飘起来，但显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派拉斯挡在日和晴和小烛身前，对着空中的大嘴蝠发出威吓性的低吼，背上的蘑菇因为紧张而不断开合。
池野看着这一幕，没有再立刻下达指令。她看了看受伤后眼神更加凶戾的大嘴蝠，又看了看那个紧紧抱着烛光灵、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白大褂孩子”，以及那只虽然害怕却依旧挡在训练家前面的派拉斯。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收起了记录板。“测试样本‘kid’及其宝可梦，在极端劣势环境下，展现出非常规战术思维、逆境抗压能力及宝可梦羁绊。综合评估：潜在风险与价值并存，需进一步观察。”她像是在做最终陈述，然后对大嘴蝠挥了挥手，“回来吧。”
大嘴蝠有些不甘地嘶鸣一声，但还是化作红光回到了精灵球中。池野走到还在轻轻抽泣的上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上野。伊布需要的是消化药和休息，而不是在这里看你哭鼻子。”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刻薄。她又看了一眼日和晴，目光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拉着一步三回头的上野，消失在了巷道的另一端。
狭窄的巷道里，只剩下日和晴、受伤的小烛和疲惫的派拉斯。她抱着小烛，感受着它微弱的生命之火，又看了看身边忠诚的派拉斯，心中没有失败的沮丧，反而有一种经过烈火淬炼般的坚定，正在悄然滋生。她知道，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她输掉了场面，却似乎赢得了某种更重要的东西——那是池野口中那种难以估量的“不稳定性”与“潜能”。
（中篇 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