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顺着门缝蜿蜒爬升,在触及床脚时突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苏瑶盯着衣柜的抓痕,指尖冰凉——那痕迹边缘的暗红似乎真的深了些,像有新鲜的血正从木缝里往外渗。
“你看这个。”她声音发紧,拉过林羽的手臂。
林羽低头看去,眉头瞬间蹙起。他伸手摸了摸那些抓痕,木质粗糙坚硬,显然是旧痕,但那暗红色……确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可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老房子嘛,总会有些奇怪的印记。”
话音刚落,楼下又传来一阵哭声。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清晰得多,不是风啸的错觉,确确实实是人的呜咽,拖着长长的尾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哭声里裹着刺骨的寒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林羽的脸色也变了。他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向外看——走廊里的灯笼还在晃,昏黄的光把廊柱的影子拉得老长,空无一人。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苏瑶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好像……就在楼梯口附近。”
林羽咽了口唾沫。他不是个胆小的人,写悬疑小说时总把“恐惧源于未知”挂在嘴边,可当未知真的在耳边喘息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张管家说过晚上别乱走。”他犹豫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楼梯的方向。
那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挣扎感,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不行,得去看看。”苏瑶突然握紧了相机,“万一真有人出事了呢?”
林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拉开门冲了出去。他暗骂一声,赶紧跟上。走廊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敲得人心里发慌。灯笼的光晕有限,光线照不到的角落积着厚厚的黑暗,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快到楼梯口时,哭声突然停了。
周围瞬间陷入死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苏瑶停下脚步,举着相机的手微微发抖,取景器里映出楼梯扶手的轮廓,那上面雕着繁复的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一条条缠绕的蛇。
“没声音了。”林羽凑近她,压低声音,“可能是我们听错了。”
“不可能。”苏瑶的视线扫过楼梯转角,那里有一扇虚掩的小门,门楣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链却没扣上。“声音好像是从那后面传出来的。”
那扇门比旁边的房门矮一些,看起来像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林羽想起资料里提过,这宅子的地下室从民国时期就存在,后来因为“不太吉利”被封了,没想到还能找到入口。
他壮着胆子走过去,指尖刚要碰到门板,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更大的缝。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腐臭的寒气扑面而来,比走廊里的冷意更甚,像是冰锥钻进鼻腔。
门缝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谁在里面?”林羽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撞出回音,却没人应答。
苏瑶举起相机,打开了闪光灯。强光瞬间刺破黑暗,照亮了门后的阶梯——那是一段狭窄陡峭的石阶,蜿蜒向下延伸,阶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结着蛛网。闪光灯的光线下,能看到石阶上散落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像是破旧的布料和碎瓷片。
就在闪光灯熄灭的刹那,他们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从石阶深处飘上来。
“下去看看?”苏瑶的声音带着颤音,却透着一股执拗。她总觉得那哭声不寻常,尤其是刚才相机屏幕上闪过的白影,让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林羽犹豫了。张管家的警告还在耳边,这地下室一看就多年没人踏足,黑黢黢的深处不知道藏着什么。可那哭声太过真切,万一真有什么……他咬咬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走,小心点。”
石阶很滑,布满了青苔。每向下走一步,腐臭的气味就重一分,还夹杂着淡淡的霉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烂了很久。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晃动,照亮了潮湿的墙壁,上面布满了霉斑,有些地方的霉斑连成一片,竟像是一张模糊的人脸。
“你看那里。”苏瑶突然拉住林羽,指着墙壁。
林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处霉斑的旁边,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放我出去……”字迹很深,边缘处的墙皮都翻了起来,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突然晃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紧接着,光柱所及之处,他们看到石阶尽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一根断了的银簪,几片撕碎的绸缎,还有一只掉在地上的绣花鞋。那鞋子是暗红色的,鞋面上绣着鸳鸯,只是丝线已经褪色发黑,鞋头处沾着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这是……”林羽的声音有些发飘,他想起资料里提过的那个被关在地下室的女子,难道这些是她的东西?
苏瑶举起相机,对着那些东西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突然“啊”地低呼一声,连连后退。
“怎么了?”林羽急忙问。
“相机……相机里……”苏瑶的手指着屏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才闪光灯亮的时候,我好像拍到了……拍到了一个影子,就在那堆东西后面!”
林羽赶紧凑过去看。屏幕上只有银簪、绸缎和绣花鞋,空荡荡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光线问题?”他皱眉。
“不是!”苏瑶肯定地摇头,“我看得很清楚,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影子,就蹲在那里,头发很长,垂到地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冷风突然从地下室深处涌了上来,吹得手电筒的光剧烈晃动。紧接着,那哀怨的哭声再次响起,这次就在耳边,仿佛有个人贴着他们的后背在哭,冰冷的气息甚至吹动了苏瑶颈后的碎发。
两人吓得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柱四处扫射,可身后只有漆黑的石阶和潮湿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走!快走!”林羽反应过来,拉着苏瑶就往楼上跑。
他们连滚带爬地冲上石阶,身后的哭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跟着他们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咚咚”作响,震得墙壁都在颤。苏瑶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暗中,一双惨白的手正从石阶尽头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抓向他们的脚踝。
“啊!”她尖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冲到门口时,林羽猛地回身把门关上,“咔哒”一声扣上了铁锁。直到这时,两人才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身后的门安静下来,哭声和脚步声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可当他们抬头时,却看见张管家正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拄着拐杖,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花白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我不是说过,晚上别乱走吗?”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怒意,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让林羽和苏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而被锁上的地下室门后,那道穿着白衣服的影子缓缓站直了身体,长发垂落间,露出一张苍白浮肿的脸。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门板,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门板上,刚才被林羽扣上的铁锁,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