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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正式的协作函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朱志鑫很早就来了，他坐在工位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口。
昨晚后半夜，他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直播现场残留在他灵觉中的那根“刺”似乎消失了。这绝非偶然。联想到张极那句轻描淡写的“知道了”，以及他昨夜可能去过证物室的猜测，朱志鑫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空降的、抱着保温杯的“关系户”，绝对有问题。
快九点时，张极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依旧是一身清爽的休闲装，手里捧着那个熊猫保温杯，神情慵懒得像只刚睡醒的猫，仿佛昨夜潜入证物室处理掉一个怨灵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感受到朱志鑫的目光，径直走了过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流畅。
张极朱组长，早。
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拧开杯盖，吹了吹热气，小口啜饮起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类似草木清香的甜味，并非茶叶。
朱志鑫没有回应他的问候，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那层漂亮无害的伪装。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虽然各忙各的，但眼角的余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这边，气氛微妙而紧张。
张极在朱志鑫几乎要实质化的目光下，依旧安然地喝着他的“热水”，甚至还惬意地眯了眯眼。
半晌，朱志鑫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朱志鑫昨晚，证物室的摄像头，是你动的手脚？
张极放下杯子，转过脸，那双桃花眼清澈见底，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
张极摄像头？朱组长是指哪个案子？我昨晚很早就休息了。
他的演技天衣无缝。
朱志鑫胸口一阵憋闷。他知道，常规的试探对这个人毫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单刀直入，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以此作为交换真相的筹码。
朱志鑫我能看见
朱志鑫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朱志鑫不是猜测，不是推理。我能看见那些……‘东西’。昨天在直播现场，我看到了附着在设备上的黑色怨气。而昨晚，那东西消失了。
他紧紧盯着张极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朱志鑫你当时扶住我，对我说‘知道了’。张极，你究竟知道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极脸上的慵懒和疑惑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与他的年轻外表极不相符的平静。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从他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大的休闲裤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个……信封。
那是一个样式极其古朴的信封，材质非纸非帛，泛着淡淡的米黄色光泽，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朱砂又仿佛某种活物血液的墨迹，书写着几行奇异的符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庄严与神秘。
他将信封推到朱志鑫面前。
朱志鑫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信封的落款处，清晰地盖着两个印章。
一个印章，他认得，是市公安局最高级别的保密部门才会使用的、带有特殊防伪印记的钢印。
而另一个印章……样式古老繁复，核心是一个朱志鑫只在某些古老典籍拓片上见过的、象征着“审判与轮回”的篆文，周围环绕着栩栩如生的狰狞鬼怪图案，透出一股直刺灵魂的寒意。印章的印泥是深邃的玄黑色，却在光线下隐隐流动着暗金的光泽。
朱志鑫这是……
朱志鑫的声音有些发颤。市公安局的印章他能理解，但另一个……
张极正式协作函
张极的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张极鄙人张极，隶属幽冥地府十大阴帅序列，司职白无常。因近期阳世厉鬼作乱、怨傀横生案件激增，严重扰乱阴阳秩序，特奉阎君之命，前来‘出差’协作办案。
他顿了顿，补充道。
张极当然，在阳间的公开身份，就是你们王局安排的，‘上面’派来学习的警员。这是为了方便行事，也希望朱组长能理解并配合。
地府……白无常……出差……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志鑫二十多年来建立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上。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频繁使用阴阳眼而出现了精神幻觉。
他猛地拿起那个信封，触手一片温凉，材质奇特。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同样材质奇特的“公函”，文字内容与张极所说一致，只是更加正式详细，明确了张极在阳间活动期间的权限与协作要求，末尾并排盖着那两枚极具分量的印章——代表着阳间官方机构的认可，与阴间最高权威的背书。
荒谬绝伦，却又……真实不虚。
朱志鑫拿着公函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人，实在无法将他与传说中勾魂索命、舌垂胸前的白无常形象联系起来。
朱志鑫你……真是……
他还是无法顺畅地说出那个称谓。
张极如假包换
张极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挑眉。
张极怎么，朱组长觉得我不像？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晃了晃。
张极孟婆汤改良版，加了红糖和枸杞，提神醒脑，温养魂体，适合长期出差饮用。要来点吗？
朱志鑫：“……”
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认知在此刻碎成了一地渣滓，而张极正悠闲地在那堆渣滓上喝着他的特供“孟婆汤”。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朱志鑫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将那份沉重的协作函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圣物。
朱志鑫所以，之前的案子，那些‘自焚’，都不是意外？
张极不是
张极摇头，神色认真了些。
张极是‘怨傀’作祟。一种被人为炼制、充满怨毒能量的灵体碎片，能侵蚀活人生机，引动阴火自焚。
朱志鑫昨晚证物室……
张极嗯，我去做了个‘无害化处理
张极说得轻描淡写。
张极那怨傀被禁锢在电子设备里，靠吸收直播时产生的负面情绪壮大，手法很阴毒。而且看样子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所有的疑团，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解释。朱志鑫看着张极，心情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荒谬、一丝被隐瞒的恼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
这么多年，他独自背负着阴阳眼的秘密，独自对抗着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诡异，独自承受着能力带来的反噬。他以为自己注定要孤独地行走在光与暗的边界，直到被这诅咒般的能力拖垮。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同类”。一个来自对立面，却又带着正式公文，前来协助他的“同类”。
朱志鑫我明白了
朱志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积压多年的沉重都呼了出去。他重新看向张极，眼神里的审视和排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现实的冷静。
朱志鑫既然是协作，那么，张……警官？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张极叫我张极就行，或者‘小白’也行，同事们偶尔这么叫。
张极似乎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朱志鑫张极
朱志鑫从善如流。
朱志鑫你的……地府办案方式，我不干涉。但阳间的刑侦流程，必须遵守。我们需要信息共享
张极可以
张极爽快点头。
张极我负责追踪怨傀源头，分析能量残留，必要时刻进行‘净化处理’。你负责调查阳间线索，排查人际关系，锁定可能的‘养傀人’。
朱志鑫养傀人？
张极就是炼制和操控怨傀的幕后黑手。
张极解释道。
张极怨傀不会凭空产生，需要特定的邪术和充满怨念的材料才能炼制。找到养傀人，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一种奇特的、跨越阴阳的分工，在这一刻初步确立。
朱志鑫看着对面又开始小口喝“红糖枸杞孟婆汤”的张极，心中百感交集。他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但前路的迷雾，似乎也因为这位非常规搭档的出现，而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刑警生涯，将步入一个完全未知的、科学与玄学交织的诡异轨道。而他和这位白无常搭档的故事，才刚刚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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