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分,宿舍区还笼罩在淡青色的晨曦里。301室靠窗的上铺,顾言深已经睁开眼,动作极轻地坐起身。他的被子叠得方正整齐,与对面下铺那团裹成蚕蛹状的被子形成鲜明对比。沈云野整个人埋在柔软的羽绒被里,只露出几缕不听话的黑发。
顾言深下床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他拿起洗漱篮,推开阳台门。初冬的晨风带着寒意,让他清醒不少。当他刷完牙回到室内,发现沈云野不知何时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大半,一条胳膊垂在床沿,指尖几乎要触到地面。
"会着凉。"这个念头在顾言深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轻轻拉起滑落的被子,准备帮沈云野盖好。
就在被子即将触到沈云野肩膀时,那双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沈云野眼神还带着睡意,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顾言深的手腕。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睡眠留下的温热。
"大学霸......"沈云野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这么早就偷袭我?"
顾言深僵在原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让他一时忘了挣脱。"你的被子快掉地上了。"
沈云野眨了眨眼,这才完全清醒。他松开手,咧嘴一笑:"原来是在关心我啊。"他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穿着白色T恤的上身,"谢了。"
顾言深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握住的地方。"该起床了,还有二十分钟打铃。"
七点整,宿舍楼渐渐苏醒。沈云野顶着一头乱发从水房回来时,顾言深已经整理好书包,正站在镜前系校服领带。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帮我看看,"沈云野拿起自己的领带,胡乱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这玩意儿比数学题还难搞。"
顾言深从镜子里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过来。"
沈云野立刻凑过去,带着刚洗过脸的清爽气息。顾言深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系错的结,重新开始打领带。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对方锁骨处一小块淡淡的疤痕。
"你这里怎么了?"沈云野突然问,指尖虚虚地点了点自己的锁骨位置。
顾言深动作一顿。"小时候不小心烫到的。"
"哦。"沈云野安静下来,难得乖巧地任由他摆布。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
领带系好的瞬间,起床铃尖锐地响起。沈云野像是被惊醒,后退一步,摸了摸脖子上的领结。"手艺不错啊,大学霸。"
顾言深转身拿起书包:"快走吧,要迟到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顾言深提前回到宿舍,准备换下被墨水染脏的校服外套。推开门时,他愣在原地。
沈云野正站在他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那是顾言深和父母的合影,放在书架最里侧,平时用书半挡着。
"我找橡皮......"沈云野慌忙把相框放回原处,耳朵尖有点红,"这是你爸妈?"
顾言深"嗯"了一声,走过去把相框重新用书挡好。"你橡皮在我这里。"他从笔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橡皮,"昨天你落在我这的。"
沈云野接过橡皮,手指不经意地擦过顾言深的掌心。"你爸妈看起来挺严肃的。"
"他们是医生。"顾言深简短地回答,开始解校服扣子。
沈云野靠在书桌边,看着他换衣服。"我爸妈常年在外地跑生意,一年见不到几次。"他语气轻松,眼神却飘向窗外,"你家......应该很安静吧?"
顾言深换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父母整洁却冷清的家,想起餐桌上永远缺席的座位,想起冰箱上密密麻麻的值班表。
"嗯,很安静。"他最终这么说。
沈云野转回头,露出往常那种灿烂的笑容:"那以后多来我家玩,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就是有点吵。"
窗外,夕阳正在下沉,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橙色。顾言深看着沈云野被夕阳光芒勾勒的侧脸,突然觉得宿舍好像没有那么空旷了。
"好。"他轻声说。
这个简单的音节落在暮色里,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沈云野听到了,他眼睛一亮,笑容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