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褪尽，青莽山的寒气就顺着破庙的断墙钻进来，卷得地上的干草簌簌发抖。成毅力将怀里的铜片攥得更紧，指尖摩挲着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这是他从病重母亲枕下翻出的唯一物件，自从前日用父亲留下的粗布擦过之后，铜片就总在夜里泛着极淡的青光。
“再试试。”钱朵儿的声音打破寂静，她从背篓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麦饼递过来，“我爹说山里的奇物都认心气，你昨晚不是说默念调息法时它发烫吗？”少女的发梢还沾着晨露，背上的药篓里插着几株刚采的柴胡，显然是天不亮就赶来了。
成毅力咬了口麦饼，粗糙的粉末剌得喉咙发疼，可想到母亲咳得蜷在床上的模样，还是立刻集中精神。他按照铜片初显的口诀凝神调息，丹田处果然泛起微弱暖意，怀里的铜片随即滚烫起来，淡青色的纹路竟像活过来一般流转，在庙墙投下一幅清晰的光影地图。
“是寒髓泉！”钱朵儿突然低呼，手指着光影里标注的红点，“我随爹采药时听过，青莽山深处有处泉水冒寒气，传闻能治顽疾。”光影里还浮着六个小字：“寒髓泉，淬凡骨”，字迹转瞬即逝，倒让铜片的神秘又添了几分。
成毅力的心猛地一跳。母亲的肺疾拖了三年，郎中早就说过唯有奇珍异宝能续命，这寒髓泉或许就是唯一的希望。“我得去。”他站起身，麦饼随手塞回怀里，“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我跟你一起。”钱朵儿把药篓背紧，“青莽山后半段全是野路，还有山匪盘踞，我认得采药的秘道。”她从篓底翻出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递给成毅力，“我爹留下的，比你的镰刀管用。”
次日天未亮，二人就踏着晨霜进山。起初还能见到樵夫踩出的小径，走到正午时分，周遭只剩遮天蔽日的古木，腐叶下的泥泞深及脚踝。钱朵儿在前头引路，时不时拨开带刺的灌木丛，裤脚早已被露水打湿。
“小心些，前面是山匪的地界。”钱朵儿突然停步，压低声音，“他们养了恶犬守着要道。”话音刚落，三声低沉的犬吠突然从树后传来，紧接着三道黑影窜了出来。
是三只半人高的恶犬，毛色杂乱如枯草，獠牙上挂着涎水，正是山匪用来巡山的猎犬。为首的恶犬喉咙里滚着低吼，猛地朝成毅力扑来，腥臭的风直灌鼻腔。
成毅力挥起柴刀格挡，刀刃砍在狗头上发出闷响，恶犬吃痛却不退，反而越发凶狠地撕咬。另外两只则绕到侧面，直扑毫无防备的钱朵儿。“快跑！”成毅力嘶吼着踹开身前的恶犬，拉着钱朵儿往右侧的陡坡奔去。
陡坡上全是碎石，二人连滚带爬地往下冲，身后的恶犬紧追不舍，爪子扒得碎石哗哗作响。眼看最凶的那只就要咬住钱朵儿的衣角，成毅力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死死攥住怀里的铜片，脑海里飞速闪过口诀。
就在这时，铜片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窜遍全身，双腿瞬间变得轻盈许多。更奇的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仿佛在他身前展开，追得最近的恶犬撞上去，发出一声哀鸣，竟被弹开数尺。
“看铜片！”钱朵儿的声音带着惊喜。成毅力低头看去，铜片上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在暴雨中练功，每一次跌倒，周身的光芒就亮一分，下方配着“以苦为梯，以困为炉”八个字。
他忽然恍然大悟。这“穷仙诀”竟要在绝境中才能领悟，往日里挨饿受冻的苦楚，此刻反倒成了修炼的根基。暖流在体内愈发汹涌，他拉着钱朵儿加快脚步，身后的恶犬再不敢靠近，只能在原地狂吠。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潺潺水声。拨开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二人愣住：一方丈许见方的泉池嵌在岩石间，泉水泛着淡淡的白雾，周遭的石头竟被冻得发白，连靠近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成毅力刚要上前，铜片再次发烫，显露出一行新字：“寒髓刺骨，方得仙骨，心诚则灵”。他深吸一口气，正欲踏入泉中，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山匪的吆喝：“那两个小崽子跑不远，给我搜！”
钱朵儿脸色瞬间发白，成毅力握紧了柴刀，目光扫过泉边的岩石——看来这寒髓泉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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