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降临,篝火摇曳。
角落里的窃窃私语如同鼠辈的啃噬,断断续续。在绝对的恐惧和生存的本能驱使下,那三个幸存者并未放弃,只是转换了策略。
他们围坐在火堆另一侧,低声商议着什么,目光不时瞟向安静坐在井边看星星的沈执,以及独自倚在老树下、闭目养神的聊苍。
“那小子邪门得很,有他在,我们什么都干不了。”老刀压低声音,眼神阴狠,“得先把他支开。”
阿杰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看了一眼沈执清冷的侧影:“怎么支开?打又打不过……”
老刀推了一把身边一直沉默的小悠:“你去。想办法缠住那小子,让他分心。只要一会儿就行。”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悠浑身一颤,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抗拒:“刀哥,我……我不行……”
“不行也得行!”老刀掐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想想你弟弟!还想不想拿到药了?”
小悠的脸色瞬间惨白,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屈服了。她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领,深吸一口气,朝着聊苍的方向走去。
树下,聊苍虽然闭着眼,但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清晰地映在他的感知里。他“听”到了那三人的全部计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小悠走到他面前,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柔媚的笑容,声音发颤:“那个……晚上有点冷,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烤火?”她说着,还想伸手去碰聊苍的手臂。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聊苍倏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墨黑的瞳孔在夜色中如同寒潭,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小悠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冻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一眼,让她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无尽的毁灭。
聊苍甚至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她只是一团不值得在意的空气。
小悠如打着寒颤,连退好几步,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火堆旁,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没用的东西!”老刀低声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难看。
阿杰看着小悠失败,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不死心,目光又转向了沈执。他拿起一个之前找到的、勉强能响的音乐盒,拧了几下发条,发出断断续续、走调的音乐声。他走到沈执身边。
“妹子,你看这个,好听不?旧时代的东西,可稀罕了。”他试图吸引沈执的注意,身体靠得很近。
沈执的注意力果然被音乐盒吸引了。她转过头,看着那个旋转的小玩意,不是情绪,是对新奇物品的本能注视。她伸出手指,似乎想碰触那个旋转的芭蕾舞小人。
阿杰心中一喜,正要趁机再靠近一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一步伸了过来,轻轻拿走了音乐盒。
聊苍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沈执身边,他拿着音乐盒,手指微动,那恼人的、走调的音乐便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沈执,语气平淡:“太吵了,影响你看星星。”
沈执看了看被拿走后安静下来的音乐盒,又抬头看了看星空,认同地点了点头:“嗯,是有点吵。”然后她便继续仰头看星星,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阿杰看着聊苍手中那个被他轻易弄坏的音乐盒,以及沈执那全然无所谓的态度,一股邪火憋在胸口,却在对上聊苍那看似随意扫过来的目光时,瞬间偃旗息鼓,冷汗涔涔地退开了。
老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忌惮和贪婪交织。他换了一种方式,拿着一块看起来干净的布,走到沈执旁边:“小姑娘,井台有点脏了,我帮你擦擦。”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想要揽住沈执的肩膀,把她轻轻带开。
这一次,沈执甚至没有注意到老刀的动作,她的目光被一颗划过的流星吸引。
然而,老刀的手还没碰到沈执的肩胛,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手腕,冰冷刺骨,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惊恐地转头,对上聊苍近在咫尺的黑眸。那双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情绪,但老刀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聊苍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松开了力道。
老刀猛地抽回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惧怕让他瞬间僵直,踉跄着后退,看着聊苍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他彻底明白了,这个少年不是在保护沈执,他是在……圈禁领地。任何试图靠近的举动,都会引来他无声却致命的警告。
聊苍站在原地,身形在星空下显得挺拔而孤傲。他看着依旧懵懂无知、仰望着星空的沈执,又扫过那三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幸存者,心底那股【厌烦】与掌控欲交织的暗流,愈发汹涌。
这种情绪在积累。
她为什么不会厌恶?为什么不会反抗?哪怕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也能让他觉得……正常一些。
这种绝对的“空”,在面对恶意时展现出的绝对“无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躁意。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团雾气挥拳,力量尽数落空,反而被那团雾气的漠然所困。
而这些蝼蚁令人作呕的亵渎,更让他心生毁灭的冲动。
但他依旧按捺着,他想看看,这场由他冷眼旁观的戏,最终会如何收场。而沈执这片平静的湖水,究竟何时,才会被真正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