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天神打翻的银盆,倾盆而下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午夜时分才终于收敛了锋芒。云层被狂风撕开一道狭长的裂口,清冷的月光如同碎银般倾泻而下,落在孤立于东海之上的人鱼岛。整座岛屿被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淡蓝色光晕里,仿佛是从深海升起的幻境,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咸涩与潮湿交织的气息。
何晏踩着码头湿滑的青石板台阶往上走,每一步都能感受到鞋底与苔藓摩擦产生的细微阻力。他刚从渡轮上下来,黑色风衣的下摆还滴着水,风一吹,便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衣领。作为国内最有名的私家侦探,他接手过无数离奇案件,但当甄岛主的助理在电话里提到“人鱼湖怪事”时,他还是忍不住来了兴趣——毕竟,“人鱼”这两个字,总带着些超越现实的神秘色彩。
“何侦探,您可算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老渔夫阿福举着一盏黄铜油灯快步迎上来。油灯的火焰在风中剧烈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石墙上,忽长忽短,像跳动的鬼魅。阿福的手在不停颤抖,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岛上……岛上出事了,甄岛主他……”
何晏的心猛地一沉,他原以为只是寻常的财物失窃或灵异传闻,却没想到牵扯到了人命。“带我去看看。”他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多年的探案经验让他早已习惯在危机中保持镇定。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人鱼湖方向走,沿途的树木被暴雨冲刷得格外青翠,叶片上的水珠不断滴落,砸在地面的落叶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谁在低声呜咽,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人鱼湖是整座岛屿的核心,也是传说中人鱼族世代居住的地方。湖水呈深绿色,即使在月光下也看不到底,湖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更添了几分神秘。观景台建在湖边的高地上,用白色大理石铺成,此刻却被一片暗红的血迹染得触目惊心。
甄岛主仰面倒在观景台中央,他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领口还系着精致的领结,只是此刻西装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皱巴巴的。他的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凝固着无法掩饰的惊骇,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匕首斜插在他的心脏位置,宝石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像是有生命般闪烁着。
何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仔细观察着那把匕首。匕首的刀柄是用某种深海木材制成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鱼鳞花纹,而那颗蓝色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它的纯净与剔透,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荧光。“这是‘人鱼之泪’?”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是……是的!”阿福的声音更抖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老人们说,这是人鱼族的圣物,谁要是拿走它,就会遭到诅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撒助理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快步走来。他是甄岛主的私人助理,也是这次案件的报案人。雨水顺着伞沿不断滴落,在石板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何侦探,您来了。”撒助理的脸色苍白,他蹲下身查看了一眼甄岛主的尸体,声音低沉地说,“法医刚通过视频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在两小时前,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致命伤就是这把匕首造成的,一刀毙命。”
何晏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甄岛主紧握的右手上。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掰开死者的手指,一枚精致的珍珠发卡从指缝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卡的主体是一颗圆形珍珠,周围镶嵌着细小的碎钻,即使沾了血,也依然能看出它的精致。何晏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发卡,放在证物袋里,“这发卡是谁的?”
撒助理摇了摇头:“不清楚,甄岛主平时很少接触女性饰品,除非是……”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里的疑惑已经很明显了。
“人鱼的诅咒!这一定是人鱼的诅咒!”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从观景台入口传来,老祭司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来。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此刻却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甄岛主非要抽干人鱼湖建度假村,他触怒了人鱼族,这是人鱼族的报复!”
何晏站起身,目光扫过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湖面。雾气似乎更浓了,湖面上没有一丝涟漪,只有雨点落在水面上泛起的细小波纹,像是在无声地哭泣。他知道,岛上的人大多相信人鱼传说,但作为侦探,他从不相信超自然力量——所有的“诅咒”,背后都隐藏着人为的阴谋。
“撒助理,”何晏转过身,语气严肃地说,“立刻通知岛上所有居民,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岛屿。另外,把与甄岛主关系密切的几个人都请来岛主府,我要逐一问询。”
撒助理点了点头,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老祭司还在一旁喃喃自语,说着“诅咒”“报应”之类的话,阿福则站在阴影里,眼神躲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晏再次看向湖面,月光洒在湖面上,形成一道银色的光路,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世界。他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岛屿上,隐藏着太多秘密,而甄岛主的死,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