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的暴风雪成了陈锐唯一的掩护,也成了他最大的敌人。能见度降至不足十米,积雪没过膝盖,每前进一步都耗费巨大体力。无人机的声音被风声掩盖,但这反而更令人不安——你不知道它们何时会从白色的混沌中突然出现。
根据老杨给的地图和快要失效的指北针,他判断自己应该已经非常接近意瑞边境。只要穿过前方那个被称为“恶魔脊背”的狭窄山口,接应点就在山下的山谷里。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山口时,多年战场历练出的本能让他猛地向侧方扑倒。
“咻——!”
一道炽热的光束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将他刚才依靠的岩石表面烧熔出一个小坑。不是子弹,是能量武器!
陈锐迅速翻滚到另一块岩石后。风雪中,三个模糊的、如同大型蜘蛛般的黑色轮廓正在迅速接近。它们大约半人高,依靠多条机械腿在雪地上稳健移动,顶部旋转的传感器发出暗红色的扫描光。
“巡猎者”无人机!伊藤的地面猎杀单位!
它们没有立即开火,而是呈扇形散开,试图包围陈锐。冰冷的机械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高效的杀戮逻辑。陈锐暗骂一声,这些家伙比“清道夫”更难缠,因为它们没有生理上的恐惧和疼痛。
他拔出佩枪,但知道普通子弹对它们的装甲效果有限。他必须攻击传感器或关节部位。他深吸一口气,算准时机,猛地探身对着最近一台“巡猎者”的顶部传感器连开三枪。
“砰!砰!砰!”
火星四溅。那台“巡猎者”的扫描光闪烁了一下,动作稍有迟滞,但另外两台立刻用能量武器还击。陈锐缩回头,刚才藏身的岩石被打得碎屑纷飞。
不能硬拼!他瞥了一眼陡峭的山坡和下方的山谷。唯一的生路,是跳下去!但下面是几乎垂直的悬崖和厚厚的积雪,生死难料。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一阵更强烈的、源自意识的眩晕感袭来。那不是风雪造成的缺氧,而是张教授实验室里那种感觉的加强版!他口袋里的干扰装置发出刺耳的尖鸣,然后冒出一缕青烟——过载烧毁了。
三台“巡猎者”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动作变得僵硬,传感器胡乱闪烁。但它们很快调整过来,暗银色的外壳流过一层微光,似乎启动了某种抗干扰模式。
陈锐抓住这短暂的混乱,不再犹豫,纵身向悬崖下跃去!身体在狂风中坠落,他拼命调整姿势,希望能落在厚厚的雪堆上。
新加坡。
林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超过二十小时,咖啡杯在旁边堆了三个。她正在将复杂的“共识层面”理论转化为决策者能看懂的简明报告。这比她做过的任何数据分析都难。如何向那些只相信硬数据的人解释一个基于集体意识、量子共振和星球级神经网络的模型?
她决定采用一种策略:聚焦于现象和可验证的预测。
报告开头,她直接展示了全球异常事件的同步性数据,以及其与伊藤科技“信标”部署的高度相关性。然后,她引入张教授的理论作为最合理的解释模型,并模拟预测了如果伊藤的“同化”协议继续,可能引发的级联效应:从全球电网崩溃、金融系统瘫痪,到大规模群体性癔症和无法预测的自然环境剧变。
她将报告和部分可公开的验证数据加密发送给周教授。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疲惫至极的她,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联系阿雅的加密通道。她需要从一个更“人性化”的角度理解正在发生的事。她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阿雅女士,我是林薇,一名危机分析师。我和我的导师周教授相信您独特的感知能力可能帮助我们理解当前全球发生的异常。我们并非官方机构,目的仅是阻止一场潜在的灾难。您壁画的变化,并非孤立现象。请务必保持警惕,注意安全。”
她不知道这条信息是否会得到回复,甚至不确定能否安全送达。
柏林。
阿雅和瑞恩匆忙收拾好最重要的设备和备份硬盘,离开了那个秘密书店节点。他们刚转移到附近一个临时安全屋——一间拥挤的大学宿舍,瑞恩朋友的房间——那条神秘信息就来了。
几乎是同时,瑞恩的笔记本电脑发出警报。追踪显示,之前试图入侵的数据包源头,竟然来自柏林警察总局的服务器,但使用了极其罕见的、带有军事级别的渗透手法。
“警察?还是冒充警察的人?”瑞恩声音干涩。
阿雅看着林薇发来的信息,又看了看那条来自“旋转几何符号”的信息。两个未知的接触者,一个自称分析师,提及了周教授(阿雅快速搜索了一下,确实是知名的物理学家),另一个则神秘莫测。
“我们该相信谁?”阿雅问,声音带着无助。
瑞恩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说:“等等……追踪那个‘警察’信号的反向路径……它绕了很大一圈,但最终出口节点……关联到一家叫‘心智矩阵’的子公司注册的IP段!”
伊藤科技!是伊藤的人在冒充警察寻找他们!
阿雅瞬间做出了决定。她拿起手机,快速回复了林薇的信息:
“林博士,我是阿雅。他们正在找我。伊藤的人。我的画……活了,或者被什么东西看着。我需要帮助。”
然后,她立刻清除了聊天记录并准备取出SIM卡。就在这时,宿舍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了刺耳的急刹车声。不止一辆车。
瑞恩冲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脸色顿时煞白。
“黑色的厢式车……没有标志……他们找到这里了!”
阿雅的心沉到谷底。逃亡,似乎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