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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节

我做支宾所发生的诡异事件

发脚

槐木灵床在堂屋中央,像一块浮在昏聩光阴里的孤岛。那床印着暗红符咒的被子下,爷爷的躯体轮廓僵硬,唯有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咕噜……嗬……咕噜……”,执拗地穿透厚重的覆盖,一声声,敲打着屋内濒临崩溃的神经。这已不是生命的声音,倒像是某种陈腐机括在黑暗里徒劳地运转,带着锈蚀的摩擦感。

时间变得粘稠而怪异。油灯的光晕似乎在缓慢地呼吸,时而收缩成一点濒死的幽蓝,时而又不甘地膨胀开,将墙壁上那些扭曲的影子拉长、揉碎,再拼接成不成形的怪诞模样。它们不再安分地待在墙上,仿佛有了重量,随着灯苗的晃动,影子边缘的黑暗像墨汁滴入清水,丝丝缕缕地渗入现实的空气,让屋内的昏暗变得更加浓重,更加……具有质感。

守灵的亲眷们挤在角落,他们的脸在光影交错间明灭不定。起初的悲恸早已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一种混合着恐惧、麻木和诡异期待的静默。他们不再交谈,连眼神都尽量避免接触,仿佛任何细微的声响或对视,都会惊扰这平衡在生死边缘的脆弱瞬间,释放出不可预知的恐怖。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垂下的衣袖里,手指正无意识地掐算着某种辟邪的手诀,或是紧紧攥着贴身藏的、早已被汗浸湿的符包。

李爷爷依旧坐在阴影里,像一尊被岁月风干的雕像。但他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像两点鬼火,在黑暗中灼灼燃烧,紧紧盯着灵床,更准确地说,是盯着爷爷头部上方那片虚无的空气。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仿佛看到了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或许是一片不自然的低温区域,或许是一缕细微的、盘旋不散的污浊气息。

“不肯走。”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从古墓深处刮来的风,“脚被‘钉’住了。有东西……在扯他,或者在等他。”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嘎吱”的轻响。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从随身的蓝布包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油光发亮的黑陶小碗,碗内壁似乎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细密的纹路。他将碗无声地放在门槛内侧正中央,然后示意父亲开门。

堂屋那两扇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仿佛极不情愿地张开了嘴。门外的黑暗不再是单纯的缺乏光线,它浓稠得像墨汁,像活物,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湿漉漉的、类似河底淤泥般的气息,瞬间涌了进来。油灯的火苗疯狂窜动、拉长,颜色变得幽绿,投射出的影子不再是人的形状,而是拉长、扭曲成各种不可名状的、蠕动着的存在,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蜿蜒爬行。

“抬!”李爷爷命令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父亲和叔伯们,像是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执行着指令。他们再次将爷爷连同被褥抬起、悬停、放下。每一次起落,都异常艰难,仿佛抬着的不是一具枯瘦的躯体,而是沉甸甸的、灌满了无形重量的实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们动作的间隙,似乎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如同湿滑藤蔓被强行扯断的“啵唧”声,从爷爷身体与灵床接触的部位传来。

三次抬放,爷爷喉间的“咕噜”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急促、尖锐,甚至带上了一种嘲弄的意味。

李爷爷脸色铁青,快步走到门边,蹲下身,就着那幽绿跳跃的灯火,点燃了七张黄表纸。纸钱在黑陶碗的上方燃烧,火焰依旧是冰冷的幽蓝色,几乎没有任何热度。燃烧产生的青烟,不像寻常烟雾那样向上飘散,反而像是有生命的触手,丝丝缕缕地、挣扎着想要逃离那黑陶碗的范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扭曲着、盘旋着,最终被门外的黑暗贪婪地吸吮进去,消失无踪。

他面对着灵床,用一种斩钉截铁、近乎呵斥的语调高喊:

“老爷子!阳间账了,阴司路开!家中万事已休,儿女缘尽于此!莫再徘徊,莫再贪恋!速速离去——!”

这声音在诡异的寂静和风的呜咽中回荡,带着一种最后的通牒意味。

回应他的,是死寂。

但那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两个心跳的时间。

随即,“咕噜——嗬!!!”一声更加响亮、更加挣扎、几乎不似人声的嘶吼从被褥下爆发出来!同时,那印着符咒的被子,在爷爷胸口的位置,猛地向上拱起了一下,形成一个清晰的、短暂的凸起,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

“啊!”女眷中有人发出了短促的惊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李爷爷眼中厉色一闪,低吼道:“给脸不要!是非要逼我动手了!”

他迅速回到桌边,取出三枚油亮的乾隆通宝,却不是立刻占卜。他先是将铜钱在油灯的幽绿火焰上迅速燎过三圈,铜钱表面似乎泛起一层诡异的油光。然后,他将铜钱合于掌心,这一次,他念诵的咒语清晰可闻,却是一种音调古怪、音节拗口、仿佛来自极其遥远荒蛮之地的语言,充满了原始的、暴戾的力量感。

铜钱掷于桌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它们没有像正常铜钱那样滚动散开,而是诡异地立着,在桌面上高速旋转,发出“嗡嗡”的低鸣,久久不停。

李爷爷死死盯着旋转的铜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悸?

“不是寻常水鬼……是‘河泥缠’!淹死超过一甲子、怨气化入淤泥的凶煞!它想借这口阳气……还阳!”

他再不犹豫,一把抓起那支小指粗的朱砂笔。笔尖蘸饱了暗红的朱砂,落在深黄符纸上的瞬间,那符纸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承受不住即将书写的力量。李爷爷的手臂青筋暴起,笔走龙蛇,画的符篆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扭曲,红色的线条仿佛活着的血蛇,在纸面上蜿蜒游动,散发出一种灼热的、令人不安的煞气。

符成之时,那符纸的边缘竟无风自动,微微卷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静电,又像是某种无形的对抗。

李爷爷捏着这张异常活跃的符纸,快步走到灵床边。他示意我父亲将被头拉下,露出爷爷的额头。就在爷爷额头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离得最近的父亲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他看见,爷爷青灰色的额头上,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几道暗蓝色的、如同水渍蔓延般的诡异纹路!

“按住他!死也不能松手!”李爷爷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父亲和叔伯们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住被子下的躯体。隔着棉被,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底下不再是微弱的挣扎,而是一股强大的、狂暴的、冰冷却充满戾气的力量在左冲右突!整个灵床都开始微微摇晃,槐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李爷爷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的胸膛鼓胀得异常夸张,仿佛要将屋内所有阴冷的空气都吸入体内。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血红,随即又转为青白。他右手持符,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拍向爷爷那浮现蓝纹的额头,左手掐诀并非按在自己心口,而是直接点向自己的眉心,用一种仿佛撕裂喉咙、榨干灵魂的力度,咆哮出那道禁忌的咒语:

“喃——嘟——哆——喽——哒——啰——终——!!!”

咒语出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油灯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并非被风吹灭,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降临。

与此同时,那拍在爷爷额头上的符纸爆发出刺目的、短暂的血红光芒,将爷爷狰狞痛苦的面孔和李爷爷决绝的表情映照得如同地狱修罗!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气浪以灵床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吱——!!!”

一声尖锐、凄厉、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嘶叫,绝非人类能发出,猛地从爷爷身体里迸发,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紧接着,是“噗通”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水,又像是某种湿滑的东西从高处摔落。

黑暗持续了漫长的三秒。

然后,油灯的火苗,又“噗”地一声,自顾自地重新燃起,恢复了那昏黄摇曳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光线重新照亮堂屋。

灵床上,爷爷静静地躺着,额头上的暗蓝色水渍纹路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小撮漆黑粘稠、如同河底淤泥般的灰烬,牢牢粘附在皮肤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那持续了半夜的“咕噜”声,彻底消失了。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李爷爷踉跄着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停下来,他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衣衫,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了一般。

他望着灵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以及一丝更深沉的、难以言说的恐惧。

“走……走了……”他声音沙哑微弱,“那东西……被咒力打回河里了……”

但是,真的走了吗?

那黑陶碗依旧静静摆在门槛内,碗底似乎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的湿气。

门外的黑暗中,风声里,似乎隐约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湿漉漉的脚步声,和一种仿佛水下冒泡的、不甘的呜咽,久久不散。

而爷爷额头那淤泥般的符灰,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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