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终

终章

石碑矗立，红布如血。

所有仪式，终于在一种近乎惨烈的、充满不祥征兆的氛围中，被强行推进至终点。

坟是新的，土还带着湿气。

碑是青的，字还泛着墨光。

红是鲜的，布还在风中微颤。

然而，那毙于非命的领魂鸡，那坟头诡谲塌陷的土坑，那自行破裂的聚宝盆，那齐齐转向墓碑的四库灵兽，那松脱又绷紧的碑顶红布，那钻入坟坑不肯离散的表文纸灰，还有那始终萦绕在敏锐者耳中、来自坟冢深处的细微刮擦声……

这一切，都像无数双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无声地嘲笑着生者遵循古礼、倾尽全力的所有努力。

李爷爷最后看了一眼那座仿佛拥有自己呼吸的新坟，那抹刺目的红与青冷的碑，在他浑浊的眼中交织成一幅绝望的图景。他张了张嘴，想对惶惑的伊家子孙说些安抚或告诫的话，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极度疲惫地、近乎虚脱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轮磨过：

“回吧……都回吧。”

“三日之后……‘圆坟’。”

“圆坟”二字，他吐得极其沉重，仿佛那不是一次简单的祭奠，而是通往另一个更加未知、可能更加凶险境地的最后门扉。

众人沉默地转身，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寒意，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这片被浓重阴影笼罩的祖茔，不敢回头。

山风穿过松柏，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卷动着坟前未燃尽的香烛气息，也拂动着那块碑顶上凄艳的红布。

坟茔孤立，碑石默然。

所有的喧嚣与挣扎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河泥的腥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在夕阳的余晖（或渐浓的暮色）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这座严格按照古法安葬、布下重重镇物的新坟，不像是一个安宁的归宿，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封印的……活着的诅咒。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

等待着三日之后。

等待着下一次，生者与那不可名状之物的……再度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