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在贵妃寝殿的“护食”之举，很快传遍了长安。有人说他恃宠而骄，有人说他色令智昏，连凌雪阁的阁领都找他谈话，让他收敛些，别坏了凌雪阁的规矩。
凌雪只是淡淡一笑：“我做事，自有分寸。”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只在乎沈砚之的想法。
沈砚之对此事的反应很平静，只是那日之后，他开始教凌雪长歌门的“清心诀”。
“这心法能宁神静气，”沈砚之的指尖落在他的腕间，感受着他紊乱的内力，“你常年动杀念，戾气太重，练这个对你有好处。”
凌雪乖乖地跟着学，虽然他的内力刚猛，与长歌门的柔和心法格格不入，但他学得很认真，一招一式都跟着沈砚之的指点来。
沈砚之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哪里是练清心诀，分明是在练刀法。”
凌雪挠了挠头：“习惯了。”
“慢慢来。”沈砚之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穴位上，引导着内力的走向，“别总想着打打杀杀，偶尔静下心来，听听琴音，也不错。”
凌雪的目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在凌雪阁杀人有趣多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边关传来急报——蛮族来犯，边关告急。皇帝下令，让凌雪阁挑选精锐，即刻驰援。
凌雪是当然的统领人选。
接到命令的那天，凌雪正在长歌门陪沈砚之整理乐谱。他看着手中的军令，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要走了？”沈砚之看出了他的异样。
“嗯。”凌雪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边关战事吃紧，我得去一趟。”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从书架上取下一卷书：“这个给你。”
是本《孙子兵法》，扉页上写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旁边还有他用小字写的批注，全是关于行军布阵的要点。
“我不懂兵法，”沈砚之的声音很轻，“这些都是从前看的，或许能帮上忙。”
凌雪接过书，指尖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沈砚之：“等我回来。”
“好。”沈砚之回抱住他，“我等你。”
凌雪走的那天，天还没亮。沈砚之没有去送，只是站在漱玉轩的窗前，看着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巷口，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
他知道，边关凶险，凌雪这一去，生死未卜。上辈子，凌雪就是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左眼，回来时脸上多了道狰狞的疤痕，性情也变得更加暴戾。
这辈子，他希望凌雪能平安回来。
凌雪走后，沈砚之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整理乐谱，教导弟子，偶尔去朝堂议事。只是没人知道，他每晚都会对着那盏凌雪送的夜光石发呆，直到夜深。
他开始研究医术，尤其是外伤的治疗。他知道凌雪在战场上难免受伤，多学一点，或许就能多一分保障。
一个月后，边关传来捷报——凌雪首战告捷，大败蛮族先锋。
沈砚之看着捷报，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第二封急报就来了——凌雪中了蛮族的埋伏，身受重伤，被困在峡谷中，危在旦夕。
沈砚之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封急报。他立刻起身，想去皇宫请命，亲自去边关一趟。
刚走到长歌门门口，就被弟子拦住了：“先生，陛下有旨，不让您离开长安。”
“为什么？”沈砚之的声音发颤。
“陛下说，您是长歌门的楷模，不能轻易涉险。”弟子的声音很轻，“而且……有人说，凌校尉被困，是因为您的缘故，说您……”
“说我什么？”
“说您是红颜祸水，迷惑了凌校尉，让他在战场上分心。”
沈砚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用这种方式离间他和凌雪。
他转身回了漱玉轩，关上门，将自己锁在里面。
夜里，他坐在琴前，指尖落在琴弦上，却弹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琴音杂乱，像他此刻的心绪。
忽然，琴弦“嘣”的一声断了。
沈砚之看着那根断裂的琴弦，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上辈子，凌雪死的时候，他的琴也断了一根弦。
难道这辈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他不相信。
沈砚之擦干眼泪，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尘封的箱子。箱子里是套他早已不用的软甲，和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是他年轻时，父亲担心他在外游历遇到危险，特意给他备的。
他换上软甲，将匕首藏在袖中，又带上那本《孙子兵法》和一些疗伤的药。
他要去边关，去救凌雪。
管他什么楷模，什么清规。
这辈子，他只想遵从本心，去救自己在意的人。
天快亮时，沈砚之悄悄离开了长歌门，像一道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通往边关的路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长歌门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玄色身影。凌雪阁的密探看着沈砚之远去的方向，低声道：“校尉，沈先生去边关了。”
空气里传来凌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我知道。”
原来，所谓的“被困峡谷”，不过是凌雪设下的局。他知道京城里有人想对沈砚之下手，故意放出假消息，逼沈砚之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而他自己，早已在峡谷设下埋伏，等着蛮族自投罗网。
“告诉下去，”凌雪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意，“保护好先生，若他少了一根头发，我拆了你们的骨头。”
密探领命退下，凌雪站在峡谷的峭壁上，望着长安的方向。夜风吹动他的玄色披风，露出腰间那枚沈砚之所赠的竹根小琴——那是他出发前，沈砚之亲手塞给他的，说“带着它，就当我在你身边”。
他指尖摩挲着琴身的纹路，忽然笑了。这辈子的沈砚之，好像比上辈子胆子大了许多，竟敢瞒着所有人闯边关。也好，京城里的魑魅魍魉太多，离得远些，反而安全。
“校尉，蛮族主力已进入伏击圈。”副将低声禀报。
凌雪收敛笑意，眼底重燃杀伐之气：“按计划行事。记住，留活口，我要亲自审。”
他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蛮族设伏，又是谁在京城里散播沈砚之的谣言。敢动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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