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我依旧记得那个午后，放学的铃声刚落，我就跟着她们仨往校外的沙县小吃走去。辣椒油的香气混着热汤的白雾漫在鼻尖，我们扒着碗边叽叽喳喳，说课上的趣事，说开心的事情，连面条吸溜进嘴里的声响都裹着雀跃。等揣着圆滚滚的肚子往回走，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教室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喧哗，像平静的湖面被猛地砸进了一块石头。

我们脚步一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诧异。原本该安安静静的午托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快步走近教学楼，那吵闹声越来越清晰，有急促的争执，有隐约的委屈抽泣，还有好几个人同时说话的重叠声，搅得人心里发慌。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我挤过围在讲台边的人群，才看清被堵在中间的是凌——她攥着衣角，眼圈有点红，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全指着她，“快道歉啊”“明明是你不对”。我赶紧拉了拉旁边正踮脚看热闹的同学，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同学往人群里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跟我解释：“劳动委员让晓雨去扫讲台这儿，她本来就不乐意，扫地的时候还好几次扫到馨。馨只是让她道个歉，她不仅不认错，还骂她……”

我们几个就站在人群外围看戏，没人想着上前劝一句，只觉得这场争执新鲜又热闹。忽然，凌猛地推开人群往门外跑，我们一群人跟着她往操场方向追，此起彼伏的“道歉”声在午托的校园里炸开，混着脚步声，格外张扬。

可跟了没一会儿，凌却突然转了方向，径直往政教处跑，我们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没过多久，大家陆续回到教学楼，还没等议论出结果，田主任就脸色铁青地走进教室，目光扫过一圈后，沉声道：“馨，你出来。”

我和程雨对视一眼，心里满是疑惑，完全不知道凌在政教处说了些什么。只听到田主任严厉的斥责声，那声音又响又急，隔着墙壁都能感受到怒火，字字句句都带着训斥的尖锐，听得人心里发紧。

没过多久，馨红着眼圈从办公室走了回来，肩膀微微耸动，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看得人心里揪了一下。后来，听别班一个认识政教处老师的同学说，凌在主任面前把自己说得委屈极了，不仅把扫地扫到别人的事添油加醋，还故意隐瞒了自己先起哄、甚至挑衅的细节，把自己包装成了被欺负的受害者，才让田主任发了那么大的火，错怪了馨。

看着馨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我心里也跟着发沉：她现在肯定特别难过吧？犹豫了几秒，我还是轻轻走到她旁边，小声问：“你没事吧……？要是想喝奶茶，我帮你点一杯”

周围的同学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有人递纸巾，有人说“别往心里去，主任肯定是误会了”。

其实我和馨不算熟，之前对她们那群什么混的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可转念一想，每次班里有同学忘带文具，她都会主动借；有女生被起哄，也是她站出来解围——她一直都在好好待我们啊，现在她受了委屈，递杯奶茶、说句安慰的话，本来就是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