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月光带着药味,混着刚燃尽的硝烟气息,落在霸刀紧握的拳头上。老庄主的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在他心口——“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发现了青溪镇的秘密,才被狼牙设计害死”。
五毒端着药碗过来时,正看见他对着父亲的灵位发呆。灵位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药凉了。”五毒把碗递过去,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背,烫得惊人。
霸刀没接药,反而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力道让五毒吃痛:“你听见了?”
“听见老庄主说,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五毒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还说……他手里有狼牙军的信物?”
霸刀猛地松开手,药碗“哐当”落地,褐色的药汁溅在灵位前的蒲团上。“二十年前,父亲奉命镇守青溪镇,后来却被冠以通敌罪名,战死成了‘畏罪自戕’。”他声音发哑,“我一直以为是江湖谣传,没想到……”
五毒蹲下身收拾碎片,忽然发现药汁在地上晕开的形状,竟与狼牙兵营帐里那块令牌上的纹路有些相似。“你父亲的遗物里,有没有特别的东西?”
霸刀愣了愣,转身从木箱里翻出个落满灰尘的铁盒。里面除了半块断裂的玉佩,还有张泛黄的舆图,图上用朱砂圈着青溪镇外的一处山坳,旁边写着“藏甲”二字。
“藏甲?”五毒凑近细看,“难道这里藏着狼牙的兵器库?”
霸刀指尖点在山坳位置:“这里是黑风口的支脉,地势隐蔽。父亲当年肯定是发现了这个,才被灭口。”
次日天刚亮,两人就带着十名弟子赶往山坳。这里果然藏着个隐秘的山洞,洞口用藤蔓伪装,掀开后竟露出黑压压的兵器——刀枪剑戟堆到洞顶,上面刻着的狼牙标记还很新,显然是最近才运进来的。
“不止兵器。”五毒放出影蛛,很快传来消息,“洞里还有粮仓,够上千人吃半年。”
霸刀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们早就计划好了,青溪镇只是第一步。”
正说着,洞深处忽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五毒示意众人噤声,放出“听风”探路。小蛇回来时,蛇信子上沾着点血迹,还有股熟悉的药味——是老庄主常用的“凝神散”。
“里面有人!”五毒压低声音,“而且被下了药。”
霸刀挥刀劈开内洞的石门,刺眼的光线中,十几个穿着囚服的人蜷缩在角落,其中一个白发老者看到霸刀,突然挣扎着扑过来:“少庄主!我是你父亲当年的亲卫啊!”
老者的腿被打断了,说话时气若游丝:“当年我们发现狼牙藏兵器,你父亲要上报朝廷,却被……被山庄里的人告密!”他咳着血指向洞壁,“那里有你父亲的血书!”
洞壁上果然刻着几行血字,字迹潦草,显然是临死前刻下的:“庄内有内鬼,与狼牙勾结,青溪镇……危矣”。最后一个字被血浸透,模糊不清。
“内鬼是谁?”霸刀扶住老者,声音抖得厉害。
“是……”老者刚要说,突然眼珠一翻,嘴角溢出黑血——竟是中了剧毒!
五毒冲过去时,已经晚了。他检查老者的口腔,发现舌根处藏着枚毒针,针尾刻着个“庄”字。“是山庄的人下的手!”
霸刀猛地转身,看向洞口——老庄主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名心腹,个个手按刀柄,眼神冰冷。“你们不该来这里。”老庄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是你?”霸刀的玄铁刀“嗡”地出鞘,“我父亲是你害死的?”
“他坏了大事。”老庄主的刀也拔了出来,“狼牙许我平分北地,他偏要碍事。”他看着五毒,“还有你这五毒教的小崽子,知道得太多了。”
五毒忽然笑了:“前辈以为,我们来之前没留后手吗?”他吹了声口哨,藏在暗处的影蛛突然爬到老庄主心腹的盔甲上,“这些蛛丝会把这里的一切,传给霸刀山庄所有弟子。”
老庄主脸色骤变:“你敢耍我!”
“彼此彼此。”五毒甩出蛛网蛊,缠住老庄主的刀,“你以为用‘凝神散’就能困住这些知情人?可惜啊,我的蛊虫最喜欢这种药味。”
霸刀的刀已经劈了过去,带着北地风雪的怒火。老庄主的刀法虽狠,却已不复当年勇,几个回合就被逼得连连后退。“逆子!”他怒吼着,刀势忽然变得诡谲,竟朝着五毒刺去。
“小心!”霸刀回刀格挡,刀刃相碰的瞬间,老庄主突然反手一掌,印在他胸口。霸刀闷哼一声,喷出的血溅在五毒脸上。
“霸刀!”五毒甩出所有毒针,趁老庄主闪避的空隙,扶起摇摇欲坠的霸刀。同心蛊的青痕在两人手臂上同时发烫,传来尖锐的刺痛——这是宿主重伤的信号。
“快走!”霸刀把五毒往外推,“告诉所有人真相!”
老庄主的刀又刺了过来,五毒却死死抱住霸刀,用身体挡住刀锋。就在这时,洞口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是被影蛛引来的山庄弟子,为首的正是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小貂萝。
“师父!你不能杀师兄!”小貂萝举着剑,“我们都知道真相了!”
老庄主看着蜂拥而入的弟子,又看看胸口淌血的霸刀,突然惨笑一声:“我谋划了二十年,终究是输了……”他的刀忽然转向自己的脖颈,“北地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不要!”霸刀扑过去时,已经晚了。老庄主的刀深深割入颈动脉,倒在血泊里,眼睛还圆睁着,望着洞顶的兵器堆。
夕阳透过洞口照进来,给满地狼藉镀上了层诡异的金红。五毒给霸刀包扎伤口,听着外面弟子们的哭声,忽然觉得手腕上的同心蛊青痕不那么痛了,反而有种奇异的暖意——是霸刀的生命力在慢慢回升。
“都结束了。”五毒轻声说。
霸刀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渐渐稳了下来:“不,是刚开始。”他看向洞外,“我们要让北地真正太平,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青溪镇的炊烟再次升起时,镇民们在山坳里建起了纪念碑,刻着所有牺牲者的名字,包括那个没能说尽真相的白发老者。五毒把同心蛊的青痕露在外面,阳光照在上面,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霸刀站在他身边,玄铁刀插在泥土里,刀柄上缠着五毒送的红绸带。“以后,这山庄就交给你管了。”他忽然说。
五毒挑眉:“我可不会练刀。”
“你会用蛊,会救人,比我更懂怎么护着大家。”霸刀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像这同心蛊,缺了你我任何一个,都活不成。”
远处的黑风口,风沙依旧在呼啸,但这一次,没人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再凛冽的寒风,也吹不散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