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迟暮 be

“迟来的阳光救不了枯萎的花”

be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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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砸在青藤高中的红砖墙面上，发出密集而沉重的声响，仿佛是苍天在为即将发生的悲剧而悲鸣。左航蜷缩在顶楼天台的阴影里，像一只受伤后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兽。校服早已被雨水浸透，褶皱间汇聚的水流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他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机械地数着远处传来的闷雷声，每一声雷响都像是命运的倒计时。

当第七声炸雷在天际轰然炸响时，左航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摸出藏在鞋底的美工刀。金属刃面泛着冰冷的光泽，贴着腕骨放上去的那一刻，凉意瞬间渗进皮肤。这寒意竟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安心，恍惚间，竟比张极掌心那偶尔传来，却又时常缺席的温度更真实、更可靠。他盯着刀刃，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那些被伤害、被忽视的过往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左航！”天台的铁门在巨大的力道下被撞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暴雨声交织在一起。张极浑身湿透地出现在门口，白衬衫紧紧贴在胸膛上，勾勒出他急促起伏的轮廓。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如断线的珍珠般砸在左航的手背上，惊得他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一刻，左航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一丝被在意的触动，却又很快被更深的绝望和怨恨所取代。

张极跌跌撞撞地朝着左航扑过来，脚下在湿滑的地面上几次险些摔倒。左航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突然笑了。这笑容僵硬而扭曲，比哭还要难看，嘴角抽搐着扬起，眼中却满是空洞与悲凉：“你来晚了。”他缓缓举起手腕，雨水混着刚刚划开的伤口中渗出的血珠，顺着细长的刀痕蜿蜒而下，在水泥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触目惊心。“就像三年前那个雪夜，你永远不知道，我等你接我回家的消息，等到手机没电。”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翻涌。高二深冬的那个深夜，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虐。左航被喝得烂醉的父亲强行拽进赌场抵债，冰冷的地面上满是烟头和污渍。他蜷缩在老虎机后面，浑身发颤，只能数着地砖缝隙来熬过这漫长而恐怖的时光。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又灭，张极那句“等我”的短信停留在23:59分，之后便再无音讯。那一刻，左航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当他浑身是伤，拖着沉重的步伐爬回张家时，整栋房子一片漆黑，客厅的灯早已熄灭，只有张极房间传来阵阵游戏音效的轰鸣。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那天我浑身是血按门铃，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左航任由张极夺过美工刀，任由他颤抖的手按压着自己的伤口，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仿佛自己的身体早已麻木。“我想，原来被放弃的感觉，比皮带抽在背上更疼。”他望着张极苍白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与悲哀。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救赎他的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却选择了游戏，选择了无视他的呼救。

雨势愈发凶猛，豆大的雨点砸在两人身上。张极的声音混着雨声破碎不堪：“我真的以为你能照顾好自己...后来找遍所有医院和派出所...”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悔恨和焦急，可这些对左航来说，都已经太晚了。

“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通关游戏。”左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不受控制地溅在张极虎口。这一刻，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如火山喷发般倾泻而出。他想起那些被忽视的细节：张极永远优先赴约的篮球局，永远延迟回复的消息，还有他说“等我”时，眼睛却盯着手机屏幕的模样。原来在张极那里，自己始终不是最重要的，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富家少爷一时兴起的慈善游戏，是一场注定会破灭的美梦。

左航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而虚幻。他听见张极带着哭腔的嘶吼，感觉到对方把自己抱得太紧，肋骨几乎要被勒断，可这拥抱再也无法温暖他早已冻僵的心。恍惚间，他又回到七岁那年的雨夜，母亲也是这样紧紧抱着他躲在衣柜里，听着外面父亲砸门的巨响，直到敲门声停止。那时的他，虽然害怕，却知道还有母亲的怀抱可以依靠。而现在，唯一能给他温暖的希望也破灭了。

暴雨依旧冲刷着天台的血迹，混着泪水与雨水渗入砖缝，仿佛要将这一切都冲刷干净。左航最后一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想起张极画过的那株嫩芽。曾经，他以为自己就是那株嫩芽，在张极的光照下能够重新焕发生机。可如今他才明白，迟来的阳光，真的救不了在黑暗里腐烂的花，就像破碎的承诺，永远拼不出完整的春天。渐渐地，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轻，最终，在张极绝望的呼喊声中，他彻底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再见了，张极，希望下辈子你能爱我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