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的习惯深入灵魂,而真实的自我,需要在绝对的寂静和孤独中,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拼凑和辨认。
这一夜,对她而言,是一场无人目睹的、内心世界的崩毁与重建。
窗外月光移动,从地板爬上案几,又渐渐淡去。
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直到那五百年的孤寂被这新的寂静彻底消化,或是……直到她被其彻底吞噬。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微弱的晨光试图驱散黑暗时,芙宁娜才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僵梦中微微动了一下。
眼眶干涩,身心俱疲,留下了一片疲惫的平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柔却清晰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清亮而恭敬的声音:
“芙宁娜大人?您醒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是压切长谷部,或者药研藤四郎?她的思绪还有些迟缓,无法分辨。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一点点她惯有的:
“啊……是的,我已经醒了。请稍等片刻。”
晨光中,芙宁娜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洗去一夜未眠的疲惫和那深入骨髓的沉寂感。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练习了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个不那么夸张,显得自然些的微笑。
然后,她推开门,迎接了等候在外的压切长谷部。
“日安,芙宁娜大人!昨夜休息得可好?今日的行程您有何安排?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长谷部必当竭尽全力完成!”主控刀的热情一如既往,几乎要溢出来。
芙宁娜微微颔首,笑容恰到好处:
“早安,长谷部。很好,谢谢。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
芙宁娜步入餐厅时,烛台切光忠正将一份摆盘精致的早餐放在她的位置上。他身姿挺拔,动作利落。
“日安,芙宁娜大人。”他微微欠身,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今日尝试了少许您口中枫丹风格的酱汁,希望合您的口味。”
芙宁娜停下脚步,唇角立刻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她的蓝眼睛弯起,却蒙着一层薄薄的琉璃,将内在的情绪过滤得只剩下礼貌的欣赏。
“早安,光忠先生。看起来就非常美味,让人期待。”她的语调轻盈悦耳,每个音节都落在最恰当的频率上,是无可挑剔的赞许,却也止步于赞许。
她不会扑向食物,也不会像长谷部那样就菜单展开长篇大论的讨论。
她只是优雅地坐下,拿起餐具,用行动表示接受这份好意,同时也无声地划下了交谈的休止符。
烛台切了然地点点头,不再打扰,转身去忙碌其他事情——他懂得欣赏这种安静的感谢。
走廊上遇见歌仙兼定时,又是另一种情景。这位风雅的刀剑男士总会留意到季节细微的变化。
“芙宁娜大人,日安。”他手持一支初绽的菖蒲,语气温和,“今日庭院的露水格外晶莹,颇有‘玉露泠泠’的意趣。”
芙宁娜会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支菖蒲上,流露出真诚的欣赏。
“真是风雅呢,歌仙先生。这花的颜色很美。”她会轻轻颔首,绝不会追问诗句的下一句,也不会分享自己对于“露水”的任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