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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荆棘之路 第2章:残局与新局

咸菜罐与星光

古村的清晨,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民宿里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仿佛某个重要的齿轮被突然抽走,整个机器都陷入了停滞的尴尬。

温芽的离开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扩散至每个角落。餐桌上,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空着,只剩下三副碗筷。陆星遥看着那空位,食不知味,忍不住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温芽和她奶奶怎么样了……那些混蛋没再欺负她们吧?”

方菲小口喝着粥,动作优雅,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有叙白的律师在,应该能应付。倒是我们这节目,接下来怎么录?”她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出来,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导演和沈叙白。

导演一脸头疼。温芽的突发状况打乱了所有录制计划,合约问题、节目时长、内容衔接都是麻烦。更重要的是,温芽虽然只是个“替身”素人,但她一手好厨艺和后期展现的韧性,已经吸引了一批观众,她的突然离开,势必会引起讨论和猜测。

“导演,”沈叙白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从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温芽的部分,按不可抗力因素处理。酬劳结算清楚,违约金不必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导演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沈叙白发了话,节目组自然不敢在钱的事情上为难温芽。

“至于录制,”沈叙白继续道,目光平静地看向导演,“原定流程调整。可以增加一些本地深度体验的内容,或者,”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陆星遥和方菲,“我们三个的任务挑战比重增加。”

他没有提出找新的嘉宾替代,而是直接立足于现有的三人格局。这既避免了节外生枝,也无形中肯定了温芽此前存在的独特性——她并非一个可以随意被替代的“零件”。

陆星遥立刻表态:“我没问题!叙白哥说得对,咱们三个也能把节目撑起来!”他本能地拥护沈叙白的决定,也真心觉得不能再找个陌生人来顶替温芽的位置。

方菲垂下眼眸,舀了一勺粥,没有说话。沈叙白对温芽事情的处处维护和此刻的安排,都像一根根细刺,扎在她心里。她原本指望温芽的离开能让自己重新成为唯一的焦点,甚至可以利用这次事件炒作一下自己的“大气”和“敬业”,但沈叙白轻描淡写地就将局面稳定了下来,焦点似乎仍然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那个已经离开的素人身上。

一种被忽略、甚至被压制的不甘,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早饭后,节目组发布了调整后的任务:三人分别跟随村里的手艺人,学习一项传统技艺,并在晚上进行展示和互评。

陆星遥选择了学习制作竹编工艺品,方菲选择了相对优雅的植物扎染,而沈叙白,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一项需要耐心和体力的活计——跟着一位老篾匠学习修补旧竹器。

任务开始,镜头下的三人呈现出不同的状态。陆星遥依旧咋咋呼呼,被竹篾划了几道口子大呼小叫,却也学得津津有味。方菲在扎染作坊里,对着镜头展示着染好的布帛,笑容完美,却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

而沈叙白,坐在老篾匠低矮的作坊里,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专注地看着老人如何将破损的竹器拆解、挑选合适的竹篾、再进行编织修补。他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生疏,但极其认真,很快便掌握了基本的技巧,沉默地埋头工作。阳光从天窗照下,勾勒出他清隽的侧影和低垂的、长而密的睫毛,有一种沉静的力量感。

【小白安静干活的样子好帅!】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愿意学,还学得这么认真。】

【感觉小白今天话特别少,是不是担心温芽啊?】

【别提那个扫兴的了行吗?走了正好,看着烦。】

【只有我觉得方菲有点心不在焉吗?】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热闹,关于温芽的讨论并未停止。

与此同时,城市那间老旧的平房里,温芽正面对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张律师团队效率很高,已经提交了财产保全申请,并开始着手调查“王建国”及其产权证明的来源。但对方显然也没有闲着。

白天,又有一个自称是王建国代理律师的男人上门,态度倨傲,拿出一份所谓的“产权证明”复印件在温芽面前晃了晃,言语间充满威胁和施压,暗示如果温芽不识相,最后可能连一点补偿都拿不到。

温芽看着那份模糊的复印件,心脏怦怦直跳,但她记着张律师的叮嘱,没有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只是冷静地重复着:“在法院没有最终判决之前,这里是我和奶奶的家,请你们离开。”

送走那个律师,温芽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和这些精通法律条文、善于钻营的人打交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任何可能证明房子归属的线索。奶奶年纪大了,记忆模糊,很多旧事都说不清楚。她在奶奶床底的一个旧木箱里,找到了一些泛黄的老照片、几本旧账本,还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纸质脆弱的……土地使用证明?上面写的名字是奶奶的爷爷。

这算证据吗?温芽心里没底。她把所有可能相关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拍照发给了张律师。

傍晚,她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温小姐,我是《星闻周刊》的记者,想了解一下您家房产纠纷的具体情况,以及您参加《烟火起处是吾家》节目是否与此有关?方便接受一下采访吗?”

温芽的心猛地一沉。媒体也嗅到味道了?如果这件事被曝光,会带来更大的压力,还是……转机?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又将这条短信转发给了张律师。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将小巷染成橘红色。邻居们投来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隐约可闻。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街上,承受着所有人的审视。

就在这时,她的老年机响了,是林薇。

“温芽,节目组这边关于酬劳的结算单我发你邮箱了,你看一下。另外……”林薇的语气有些犹豫,“网上有一些关于你是因为家里出事才被迫离开节目的讨论,热度不低。方菲那边……刚刚发了一条微博,说‘世事无常,珍惜当下’,配图是你们之前一起修补篱笆的照片……评论区的风向有点……微妙。”

温芽挂断电话,借用邻居家的电脑打开了林薇发来的邮件。酬劳结算清楚,扣除了已预付的五千,剩下的五千果然按照沈叙白的意思,全额支付了。看着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数字,温芽松了口气,至少,奶奶近期的药钱和基本生活有了保障。

然后,她点开了林薇发来的微博链接。方菲那条微博下面,果然已经吵翻了天。

【菲菲是在暗指温芽吗?】

“珍惜当下”?是觉得温芽不该为了家事放弃节目?

【可能只是感慨吧,别过度解读。】

【我怎么觉得有点绿茶?温芽家里出事又不是她愿意的。】

【方菲和温芽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吧?之前直播那次……】

【走了也好,省得拖累我们菲菲和小白。】

温芽看着那些评论,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方菲这种似是而非、引导舆论的做法,让她感到一阵恶心。这个光鲜亮丽的圈子,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冰冷。

她关掉网页,深吸一口气。她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了。眼前的官司,才是她必须全力以赴的战斗。

夜色降临,古村的民宿里,陆星遥展示着他歪歪扭扭的竹编小筐,沈叙白修补好了一个破旧的竹筛,方菲的扎染作品色彩斑斓。镜头记录着这一切,试图拼凑出“烟火”依旧的假象。

而城市的陋巷中,温芽点亮了屋里那盏昏暗的灯,陪着惊魂甫定的奶奶,在堆积如山的旧物和冰冷的法律文件中,寻找着一线生机。

两个世界,两种残局。有人试图粉饰太平,有人则必须直面人生的荆棘。

温芽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开始梳理她知道的所有信息,列出一个个疑问。她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种属于战士的、倔强而不屈的光芒。

新局,已在残局中悄然布下。而她,别无选择,只能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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