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缓缓起身,袍角拂过朱七七颤抖的肩,未曾停留。
他走向柴玉关的尸身,俯身将其扶正,又拾起那颗滚落一旁的头颅,平静开口:
“飞飞,做得好。”
朱七七猛地抬头,声音凄厉:“沈大哥!你竟为她说话?是她骗我!是她骗我跪地奉茶,说那样就能进沈家的门!你方才明明都看见了!”
以朱七七的脑子,自然听不懂沈浪这话是在赞我斩下柴玉关的头。
她仍陷在被我所辱的愤恨里——或许在她心中,她爹尸身受损,还不如她受辱来得重要。
沈浪放下那颗头颅。
他听懂了,却并不意外。
就像人了解猪的脾性、器官与愚蠢,而猪,永远看不透人。
“我看见了。”
他语气平淡。
朱七七霎时笑靥如花,起身欲扑向他。
“我看见,是你自己跪下去的。”
沈浪冷冷瞥她一眼,转身坐回我身旁。
朱七七如遭雷击,嘴唇哆嗦,再发不出声。
“飞飞。”
沈浪唤我,目光深得像一口古井。
井水无波,却映着烛光,也映着我衣襟上的血。
“你说,要守沈家的门楣?”
“是。”
我迎上他的注视。
“沈家满门,亡于算计与背叛。活下来的,只我一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碎瓷,扫过朱七七泪痕狼藉的脸,最终落回我身上。
“如今你既成了我的妻,那么沈家的门楣——”
他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便是你,与我。”
这话如一阵穿堂风,吹得满堂烛火摇曳。
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将我与他的命运,从此死死相缚的事实。
朱七七却骤然尖笑起来,声音撕裂:“好!好一个沈家的门楣!沈浪,你与她,根本是一路人!冷血!无情!我爹死了!他们都死了!你们可满意了?!”
她挣扎欲起,却浑身脱力,再次瘫软在地。
“其实她这模样,也怪可怜的。”
我将茶盏推向沈浪,递去一个眼神。
沈浪会意,故作怅然:“是啊……她若愿真心侍奉主母,我沈家,倒也不介意多一双筷子。”
朱七七闻言,霎时安静下来。
脸上狰狞尽褪,只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望向沈浪。
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哈巴狗。
沈浪晾了她半晌,才缓缓端起茶杯,沉吟道:“这茶……”
朱七七此刻倒机灵起来,急忙接过,喜形于色地朝我跪拜:
“姐姐,七七愿真心侍奉您!请姐姐喝茶!”
“哈哈……”
我不禁被她那副蠢态逗笑。
果然,沈浪训她,如训犬彘。
我接过茶,轻抿一口。
“不过,你做不了妾。”
“什么?”
朱七七勃然变色。
“白飞飞!你方才明明准我做妾,此刻竟连妾室都不允?!”
我不恼,只垂眸看她,眼中漾满怜悯。
“朱七七,看来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