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姐弟连心

江微月挺直背脊，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和眼眶里摇摇欲坠的酸涩，快步转过回廊的拐角。她需要一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也需要立刻规划接下来的去向。

然而，就在转角处，她猛地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澄正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无措和尚未消退的、显然是听到了只言片语的愤怒。

他大概是听到家仆说她回来了，兴冲冲地出来寻她，却不想撞见了方才湖畔那最激烈的一幕。

“阿姐……” 江澄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颊和明显不稳的气息上，拳头瞬间握紧，“他打你了？！是因为魏无羡那个……”

“阿澄！” 江微月厉声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弟弟，这个尚且稚嫩、未来将肩负起云梦江氏的少宗主，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忘记你刚才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为什么？！” 江澄不甘心地低吼，眼中全是为她不平的怒火。

“因为你是江家的少宗主！” 江微月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江家是你的责任，是你的根基，也是你未来的依靠。有些东西，不能破，至少现在不能……”

江澄怔住了，他看着姐姐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迷茫了。

他哽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阿姐，那你呢？”

她说了“江家是你的依靠”，那她呢？

江微月松开手，别开视线，望向虞紫鸢院落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我稍后会去见母亲，告诉她我此次历练有所感悟，需出门拜师学艺，精进修为。”

那个神秘老先生所谓的“师徒缘分”，此刻竟成了她离开最合理、也最能安抚母亲的借口。

若她此刻无缘无故突然说要回眉山虞氏长住，以母亲的敏锐，定会察觉异常，深究下去，只怕父母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会立刻雪上加霜。

她重新看向江澄，眼神里带着嘱托和一丝恳求：“阿澄，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阿娘知道。就让她以为我只是出去求学。否则……爹娘之间，就真的再无转圜余地了。”

她不能让母亲知道父亲为了维护魏无羡，或者说，是为了维护他心中对藏色散人的那份旧谊而动手打了她，那对骄傲的母亲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江澄嘴唇翕动，他看着姐姐脸上清晰的指印，看着她明明受了天大委屈却还要为这个家、为母亲思虑周全的模样，胸口堵得发疼。

他明白姐姐的用意，也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难受。

“但是，阿姐你……”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一个人要去哪里？什么拜师学艺……是不是因为……”

是不是因为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是不是因为父亲？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姐弟连心，江微月懂。

她抬手，轻轻拂过弟弟紧蹙的眉头，试图展露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终究因为脸颊的疼痛和心中的苦涩而显得有些勉强。

“别担心我，”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孤注一掷，“阿姐自有去处。照顾好自己，也……多陪陪阿娘。”

说完，她不再停留，绕过江澄，朝着母亲院子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却又异常坚定。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在情绪彻底崩溃之前，在母亲看出端倪之前。

江澄站在原地，看着姐姐决然离去的背影，又猛地回头望向湖畔方向，眼中交织着对姐姐的心疼、对父亲行为的不解与愤怒，以及对那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魏无羡难以抑制的迁怒。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个家，好像从魏无羡来的那一刻起，就真的不一样了。而他的阿姐，被他视作倚靠的阿姐，也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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