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在生门外的地面上瘫了许久，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支撑着坐起身。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气，经脉因过度透支而隐隐作痛，但比身体更疲惫的，是精神。每一次在死亡线上挣扎，都像是将灵魂也撕裂了一遍。
墨渊就站在一旁，沉默如同山岩。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再给予任何评价，只是任由她一点点恢复。那簇幽蓝的火焰不知何时再次悬浮在他身侧，跳跃的光芒映着他冷硬的侧脸，看不出一丝情绪。
她从储物袋中（原主的东西，她穿越后自然继承）取出清水，漱了漱口，又服下最后一颗低阶的疗伤丹药。药力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带来些许慰藉。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看向墨渊。目光不再是全然的恐惧或抗拒，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东西——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有对力量的渴望，也有对他这种残酷教学方式的……一种近乎麻木的接受。
“还能走吗？”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但似乎少了之前那种刻意施加的压迫感。
苏清婉点了点头，扶着旁边冰冷的怪石，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双腿还在发软，但她强迫自己站稳。
墨渊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前行。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需要她拼命才能跟上的节奏。
苏清婉默默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秘境光怪陆离的景象中。经过刚才的阵法考验，那些潜伏的毒虫、隐匿的陷阱，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她的感官在生死刺激下变得更加敏锐，往往能在墨渊有所动作之前，就提前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灵力波动或危险气息。
她甚至开始尝试自己判断路线，避开一些她觉得可能有麻烦的区域。虽然大多数时候，墨渊依旧会按照他自己的路径前进，证明她的判断有时过于保守或错误，但他也没有出言纠正，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何为更优选择。
这是一种无声的交流，一种建立在残酷实践基础上的微妙默契。
就在他们途经一片寂静的、布满了白色石英石的山谷时，走在前面的墨渊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苏清婉立刻停下，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山谷里除了风吹过石英石缝隙发出的微弱呜咽声，并无异样。
但墨渊却缓缓转过身，目光没有看她，而是投向了山谷一侧陡峭的、布满了洞穴的岩壁。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那些黑暗的洞口。
“看来，老鼠总是闻着味就来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苏清婉心中一凛。老鼠？有人在跟踪他们？还是这秘境中其他的历练者？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努力感知，却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墨渊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问道：“方才阵法之中，灵力被禁锢时，你最后是如何挣脱出一丝，完成扑跃的？”
苏清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细节。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不确定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当时只觉得不能死在那里，好像……好像丹田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很微弱，但确实涌出了一点力气……”
她描述得有些混乱，但那瞬间的感觉很奇异，仿佛突破了一层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壁垒。
墨渊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他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记住那种感觉。”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可能存在窥视者的岩壁，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但苏清婉的心却提了起来。她不敢大意，一边紧跟墨渊，一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向那片岩壁。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条湍急的、散发着寒气的暗河，河水漆黑，看不清底下有什么。河面上只有几块凸起的、滑不留手的巨石充作垫脚石。
墨渊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便轻飘飘地落在了第一块巨石上，姿态从容，仿佛脚下不是激流而是平地。
苏清婉看着那奔流的黑水和湿滑的石头，咬了咬牙，提起灵力，小心翼翼踏上第一块石头。石头果然极滑，她身形晃了晃，才勉强稳住。
就在她准备踏上第二块巨石的瞬间——
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从他们侧后方的岩壁上激射而来！目标并非墨渊，而是全部指向正在过河、身形不算稳定的苏清婉！
是淬了毒的弩箭！箭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偷袭者显然计算好了时机，在她最不方便闪避的时候发动了致命一击！
苏清婉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她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站在滑溜的石头上，根本无从借力闪躲！
眼看那几支毒箭就要将她射成筛子——
一直背对着她，仿佛毫无所觉的墨渊，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只是看似随意地，反手向后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瞬间卷出，后发先至，并非硬撼那几支弩箭，而是在苏清婉身前尺许之地，形成了一道扭曲的、透明的力场。
那几支速度极快的毒箭射入力场，如同陷入泥潭，速度骤减，轨迹更是被强行扭曲、偏转！
“噗噗噗……”
几声轻响，淬毒的弩箭尽数射入了苏清婉身旁奔腾的黑色河水中，连水花都没溅起多少，便被湍急的暗流吞噬。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清婉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危机已然解除。
她站在巨石上，心脏狂跳，脸色煞白，怔怔地看着墨渊依旧挺拔淡漠的背影。
他……他又救了她一次。以这种轻描淡写、却彰显着绝对实力的方式。
岩壁方向，传来几声轻微的、带着惊惧的抽气声，随即是仓促远去的脚步声。那些偷袭者，显然被墨渊这随手一击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吓破了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
墨渊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苏清婉，冷冷地瞥了一眼偷袭者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
“蝼蚁。”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清婉脸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惊魂未定的眼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发什么呆。”
他声音冰冷，带着一贯的命令口吻。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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