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得悄无声息,等苏晚察觉时,院子里的藤架、石椅、甚至月芽的绒垫上,都覆了层薄薄的白。她推开画室的门,寒风裹着雪粒子扑过来,却被身后递来的围巾稳稳挡住——江逾白拿着厚围巾,细心地绕在她颈间,指尖蹭过她微凉的耳垂:“外面雪凉,别站太久。”
月芽蜷在门口的棉垫上,见他们出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花白的毛上沾着雪沫,像撒了把糖霜。“你看它,倒会找暖和地方。”苏晚笑着蹲下身,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老猫舒服地呼噜一声,又把头埋进爪子里。
江逾白拎着扫帚跟出来,想把石椅上的雪扫干净,却被苏晚拦住:“别扫,就这样挺好。”她指着覆雪的藤架,青藤的枝桠裹着白,像水墨画里的留白,“等下太阳出来,雪化一点,刚好能画进画里。”
“听你的。”他放下扫帚,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一起看着漫天飞雪。院子里的雏菊被雪压弯了腰,腊梅的花苞却愈发饱满,隐约能嗅到藏在雪气里的淡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堆雪人吗?你把胡萝卜鼻子插反了,还嘴硬说雪人喜欢倒着看世界。”江逾白的声音带着笑意,混着风雪声,格外温柔。
苏晚笑着回头,撞进他眼底的碎光:“明明是你滚的雪球太大,把雪人身子堆歪了。”
雪下到正午才停,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江逾白去厨房煮了姜枣茶,保温壶揣在怀里,拉着苏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玻璃上凝着冰花,像细碎的水晶,两人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窗外的雪慢慢融化,偶尔有雪从藤架上滑落,发出轻响。
“林远上午发消息,说月月吵着要来玩雪。”江逾白喝了口茶,暖意在喉咙里散开,“等雪停透了,让他们来,刚好可以堆个雪人,再煮点热火锅。”
“好啊,”苏晚点头,指尖划过杯壁的温度,“顺便把爸妈也接来,人多热闹。”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江母打来的,语气带着雀跃:“晚晚,你们那边下雪了吧?我和你爸包了饺子,白菜猪肉馅的,你们过来吃啊,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两人相视一笑,连忙收拾东西往江家去。车子驶在积雪的路上,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咯吱”的声响。苏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初雪,也是这样,他为她煮热粥,陪她堆雪人,时光好像没变,又好像把所有温柔都沉淀得更厚了。
到了江家,饺子刚出锅,热气腾腾地端上桌。江母给苏晚盛了一碗,笑着说:“快吃,刚煮好的,暖身子。”江父则拿出珍藏的茶叶,给江逾白泡了杯茶:“你上次说的画展,反响很好吧?听林远说,好多人都喜欢晚晚的画。”
“嗯,挺好的,”江逾白点头,给苏晚夹了个饺子,“有个小姑娘说,看了画,也想和喜欢的人守着小院过一辈子。”
江母听了,笑得眉眼弯弯:“这就是晚晚的画好,有生活的温度,看了让人心里踏实。”
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烤火。江母翻出旧相册,指着一张照片给苏晚看:“你看,这是小白小时候,第一次学画画,把颜料抹得满脸都是,还哭着说画不好太阳。”
照片里的小男孩皱着眉,脸上沾着金黄的颜料,手里攥着画笔,模样憨态可掬。苏晚忍不住笑:“难怪你后来画太阳画得那么好,原来是小时候练过。”
江逾白无奈地耸耸肩,伸手揽住她的肩:“那时候哪懂什么画画,就是觉得太阳暖,想画下来。后来遇见你,才知道,比太阳更暖的,是身边的人。”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窗棂上。屋里的炉火噼啪作响,茶香混着饺子的余温,漫在空气里。月芽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沙发,蜷在江父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苏晚靠在江逾白肩上,看着相册里的旧时光,又看了看身边笑容温和的长辈,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原来最好的岁月,便是冬雪覆庭时,有家人围坐,有温茶暖心,有爱人在侧,把旧岁的故事慢慢讲,把新年的期许悄悄藏,岁岁年年,皆为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