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怜月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淡紫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速度快得让他都有些始料未及。他下意识地想要格挡,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过敏捷,如同游鱼般避开了他的防御,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腰间的那柄指尖刃。
指尖刃是唐门特制的短刃,只有手指长短,锋利无比,平日里藏在腰间,既是武器,也是身份的象征。此刻被慕雨墨一把抽走,唐怜月的瞳孔骤然收缩,体内的内力瞬间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反击。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慕雨墨抽走指尖刃后,没有转身攻击他,反而手腕轻轻一转,那柄闪着森寒光芒的短刃,竟被她反手抵在了自己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刀刃极薄,贴着她微凉的肌肤,映出一片淡淡的青色血管。只要她稍微用一点力,那脆弱的肌肤便会被割破,鲜血会瞬间涌出,染红她那抹嫣红的唇瓣。
唐怜月的眉头骤然蹙起,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他一生之中,见过无数杀手,无论是唐门内部的,还是江湖上其他势力的,个个都是杀气腾腾,出手便是杀招,恨不得立刻取对方性命。可他从未见过,有人会将杀意化作这般勾人的钩子,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诱饵,悬在他的面前。
这太疯狂了。
他没有动手,只是死死地盯着慕雨墨,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你到底想怎样?”
他不明白。暗河派她来阻拦自己,她大可以直接出手,凭借她的身手,两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她偏偏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用自己的脖颈抵住他的刀,这是在威胁他?还是在试探他?
慕雨墨依旧笑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是一只偷到了糖的狐狸。她没有回答唐怜月的问题,反而不答反问,声音依旧轻柔:“唐大人觉得,这把刀,是割在我的脖子上好看,还是割在那些追踪你的暗河杀手脖子上好看?”
唐怜月的脸色更沉了。他自然知道,刚才那场恶战动静不小,必定会引来更多的暗河杀手。他本想尽快调息完毕离开,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可慕雨墨这番话,显然是在提醒他,她知道他的处境。
就在唐怜月心思电转,猜测着她的意图时,慕雨墨却又动了。她手腕再次一转,那柄刚刚还抵在她颈间的指尖刃,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被她稳稳地插回了唐怜月的腰间刀鞘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仿佛那刀本就是她的一般。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没有再看唐怜月一眼,转身便朝着庙外走去。淡紫色的裙摆扫过地上的冷灰,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又被风吹散。
庙门被她轻轻带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后,便只剩下满室的寂静,以及慕雨墨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某种花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空气里。
唐怜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还没有从刚才那诡异的对峙中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指尖刃,刃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慕雨墨颈间的微凉触感,以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的呼吸,第一次乱了。
那一夜,唐怜月没有离开破庙。他靠在石柱上,闭目调息,可脑海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慕雨墨的身影——她歪着头笑的样子,她将刀抵在颈间的样子,她转身离去时的背影。
他一生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今晚,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心湖被搅得波澜四起。他甚至彻夜未眠,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闷发胀,说不出的难受。
“定是她用了什么媚术。”唐怜月在心里暗自笃定,眉头紧锁。暗河的手段向来诡异,慕雨墨作为慕家天才,会些魅惑之术也不足为奇。他一定是中了招,才会如此心神不宁。
他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瞬间的慌乱之下,藏着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媚术的影响,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突如其来的心动。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那抹淡紫色的身影轻轻一点,便荡开了圈圈涟漪,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天色渐亮,第一缕晨光透过庙顶的窟窿照进来,落在唐怜月依旧带着几分迷茫的脸上。他缓缓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指尖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慕雨墨打的什么主意,追杀暗河大家长的任务不能停。只是,从这一刻起,他的心里,似乎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他推开门,迎着清晨微凉的风,朝着远方走去。而那座破庙,连同昨夜那场短暂却诡异的相遇,都被他抛在了身后,却又仿佛刻在了心底。
江湖路远,这才刚刚开始。他不知道的是,这抹淡紫色的身影,将会在他未来的人生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