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夜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沈昭昭握紧短刀，刀柄上的暗红纹路在火光下泛起诡异光泽。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混着远处号角的余音，像擂鼓般震得耳膜生疼。
萧景行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他战甲反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眶发酸，沈昭昭却看得真切——那抹寒芒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痛。
"你受伤了。"她脱口而出。
萧景行没有回头。他的身影被地上的微光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跟紧我。"他只说这么一句。
沈昭昭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心的符文已经不再跳动，而是缓缓流动，像一条蜿蜒的河。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见过去的心声，才能做出未来的选择。"
她咬紧牙关，迈出一步。脚下的青石板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滑得厉害。远处传来铁器相击的声响，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敌军已经杀到山下了。
萧景行突然停住脚步。他左手按住腰间的剑柄，右手往后伸了伸，像是要挡住什么。沈昭昭看见他的指节绷得发白。
"小心陷阱。"他说。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沈昭昭本能地往旁边一闪，箭头擦着她的脸颊掠过，钉入身后的石壁。她这才发现那些石壁上早已布满箭矢，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杀了她就能解除诅咒。"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
沈昭昭猛地转头，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那是谁的心声？她握紧短刀，掌心的符文忽明忽暗。更多声音开始涌入脑海——
"一定要抓住容器......"
"夫人说过不能伤害小姐......"
"将军撑不住了......"
沈昭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见萧景行挥剑斩断两支袭来的箭矢，剑锋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可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左肩的旧伤又渗出血来。
"你还要瞒我多久？"她突然开口。
萧景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的背影僵硬如铁，却一言不发。
"原来你保护的只是那个蒙在鼓里的小女孩。"沈昭昭的声音比她想象中还要冷。
萧景行终于转过身来。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见紧绷的下颌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真相？"沈昭昭往前走了一步，"十万灾民化作血光时会痛，对不对？"
萧景行的目光落在她发颤的手上。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息一声："跟紧我。"
沈昭昭站在原地没动。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掌心的符文烫得厉害，像是要烧穿皮肤。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
"必须杀了她......"
"昭昭快逃......"
"当年夫人为救我服下毒药......"
最后一个声音让她瞳孔骤缩。沈昭昭猛然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从侧面包抄过来。那人满脸络腮胡，手中大刀泛着血光，可腰间玉佩分明是母亲最爱戴的那枚。
"交出容器之力，饶你不死。"男人举起大刀。
沈昭昭想起某个春日午后。母亲在相府花园轻抚她额头，轻叹"昭昭长得真像故人"。那时她还小，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看着男人腰间的玉佩，她突然明白——母亲认识这个人，而且关系匪浅。
刀锋劈下的一瞬，沈昭昭本能地举刀格挡。金铁相击的声响震得虎口发麻。她借力往后跃开，却见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当年夫人为救我服下毒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清晰，"如今她女儿也难逃宿命......"
沈昭昭的后背撞在石壁上。男人举刀逼近，刀尖映出她瞳孔中跳动的金光。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横空而至。
萧景行的剑锋抵住大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汗，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
"将军！"沈昭昭惊呼。
萧景行没有看她。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男人，手中的剑越压越低。沈昭昭看见他右臂上的旧伤完全崩裂，血染红了战甲。
"别管我！"萧景行突然暴喝，"快走！"
可沈昭昭的脚步像生了根。她听见男人的心声渐渐混乱："不能杀她......夫人临终托付......可是主上命令......"
"为什么？"沈昭昭盯着男人的眼睛，"我母亲为什么要救你？"
男人的表情痛苦扭曲。他的大刀在空中晃了晃，最终还是劈了下来。
萧景行突然松开长剑。他用身体挡住刀锋，闷哼一声，将男人撞开数步。沈昭昭看见血从他胸口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毒......"萧景行踉跄着后退，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长剑。
沈昭昭冲上去扶住他。他的身体滚烫，却在微微发抖。"别管我......"他咬牙说着，却被沈昭昭紧紧抱住。
"你疯了吗？"她的眼泪滴在他颈侧，"为这种人拼命值得吗？"
萧景行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搭上她手腕。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脉搏跳动的地方，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温柔。
"因为......"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能让你知道全部真相......"
沈昭昭的心脏猛地揪紧。她听见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敌人正在逼近。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想把萧景行抱得更紧些。
"我不需要被保护了。"她低声说，"我要知道一切。"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阿青手持染血匕首，却迟迟没有动手。沈昭昭看见她眼神游移，听见她心中混乱的声音："控制住......不想伤害小姐......"
"阿青？"沈昭昭试探着喊了一声。
阿青的身体突然僵住。她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抽搐起来。沈昭昭刚要上前，就被萧景行拽住衣袖。
"别过去！"他强撑着站起来，"她被人下了傀儡蛊......"
沈昭昭还没反应过来，三支羽箭已经破空而来。萧景行挥剑格挡，却因力竭而踉跄。沈昭昭拽着他往旁边一闪，箭矢擦着他们衣角钉入石壁。
"将军！"暗卫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沈昭昭抬头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火把。敌军已经将整座山团团围住，像一张收紧的网。她听见无数心声汇聚成海：
"抓住容器......"
"杀了她就能解脱......"
"将军撑不住了......"
萧景行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手还搭在沈昭昭手腕上，掌心全是冷汗。沈昭昭低头看他胸前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三层衣料。
"你真是个傻子。"她哽咽着说。
萧景行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血......"
"现在不怕了。"沈昭昭抹了把眼泪，"因为流的是你的血。"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沈昭昭回头，看见祭坛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那火焰诡异非常，竟然是蓝色的。她掌心的符文突然剧烈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祂"的声音第一次在她耳边响起："血脉相连，无需恐惧。"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翠烟临死前释怀的微笑、老周临终前牵挂的眼神、母亲最后的嘱托......沈昭昭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被那些声音撕碎。
"昭昭！"萧景行突然抓住她肩膀，"看着我！"
沈昭昭对上他灼热的目光。他的瞳孔里跳动着火光，像是要把所有秘密烧成灰烬。
"记住......"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别相信......任何人......"
沈昭昭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景行就昏了过去。他的身体重重压在她身上，带着体温和血的味道。沈昭昭抱着他，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
"抓住容器！一个不留！"
她低头看着昏迷的萧景行，又看向蜷缩在地的阿青。眼角余光瞥见男人腰间的玉佩，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闪现——
那日暴雨倾盆，母亲将一枚玉佩塞进她手中："等你遇见戴着同样玉佩的人，便是该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沈昭昭咬紧牙关。她一手抱住萧景行，一手捡起地上的短刀。掌心的符文全面觉醒，在黑夜中散发幽光。那些声音渐渐平静，只剩下一个低语：
"跳下去......我会接住你......"
沈昭昭抬头望向悬崖。月光洒在断崖之上，映照着一场未完的宿命对决。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死亡还是新生，但这一次，她选择主动迎接命运。
夜风呼啸，沈昭昭紧抱昏迷的萧景行纵身跃下。
沈昭昭抱着萧景行坠落的瞬间，山风灌满衣袖。她听见身下传来细微的呜咽，不知是自己还是阿青。萧景行的血已经浸透她半边身子，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将军！"暗卫的喊声从悬崖上方传来，混着敌军的喧嚣。沈昭昭没有抬头，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夜色太浓。掌心的符文烫得发疼，却再没有那些纷乱的心声。
崖壁上的藤蔓擦过她脸颊。沈昭昭本能地蜷起身子，护住昏迷的萧景行。她听见风声里有个声音在说："接住你......"
"你是谁？"她脱口而出，却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下方突然亮起幽蓝的光。沈昭昭还没来得及看清，后背就撞上什么柔软的东西。她滚了几圈停下，手肘蹭到粗糙的石面，火辣辣地疼。
这里竟是个平台。沈昭昭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四周岩壁上嵌着发光的石头。那些石头纹路诡异，和她掌心的符文一模一样。萧景行的呼吸微弱，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响着。
"撑住。"她撕下衣摆给他包扎胸前的伤口。那支毒箭擦过心脏，稍偏半寸就要了他的命。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沈昭昭猛地转身，看到阿青跌落在几块岩石中间。她的匕首不见了，脸上全是冷汗。见沈昭昭望过来，她竟露出一丝羞愧的表情。
"傀儡蛊......"沈昭昭想起萧景行昏倒前说的话。她盯着阿青的手，那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远处传来脚步声。沈昭昭抓起短刀，却发现来人是个老者。他披着破旧的灰袍，手里拎着个油灯。灯光摇曳，映出他布满皱纹的脸。
"我等你很久了。"老者的声音沙哑，"容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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