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路漫漫

柒正靠着门板，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不是饭菜香，不是灰尘味，而是一种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血腥味。

他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抬脚就往门上撞。“小白！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

“小白！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柒的声音带着急切，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这扇门是加固过的，他撞得肩膀生疼，门板却只发出沉闷的响声。

“怎么了？”父母被惊动，快步跑过来。

“血腥味！她可能……”柒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想起白天母亲说的话，想起白这些年的遭遇，想起她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样子——自杀的念头，或许早已在她心里盘桓了无数次。

“快！拿钥匙！”父亲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抽屉跑。备用钥匙很快拿来，插进锁孔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柒第一个冲进去，目光扫过房间，瞬间凝固在床边——白蜷缩在地上，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染红了浅色的地毯。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紧闭着，气息微弱。

“小白！”母亲惊呼一声，冲过去跪在她身边，颤抖着手想按住伤口，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妈，让开！”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受过急救训练，此刻迅速蹲下，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止血带（这是他这几天养成的习惯），紧紧缠在白的上臂，阻断血流。“爸，拿急救箱！最快的速度！”

父亲早已冲了出去，几秒钟后就提着沉重的急救箱回来。柒打开箱子，拿出无菌纱布和止血粉，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层层缠绕固定。他的动作很稳，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发颤——那道伤口很深，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没打算给自己留活路。

“还有气，快，抬到床上去。”柒一边说着，一边和父亲小心地把白抱到床上。母亲已经找来了干净的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和额角的冷汗。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的声音哽咽着，眼里满是心疼。

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检查着白的脉搏。很微弱，但还在跳动。他知道，或许是自己白天的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本就活在痛苦和自卑里的女孩，被他那句“假惺惺”、“有本事离开”刺得彻底绝望。

“我去拿葡萄糖。”柒站起身，声音沙哑。

喂白喝下葡萄糖水，又给她打了一针消炎针，看着她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柒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你守着她，我去弄点吃的，等她醒了可能会饿。”母亲强忍着泪水，拍了拍柒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柒和昏迷的白，还有父亲沉重的叹息。

“这孩子……心里得多苦啊。”父亲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少女，摇了摇头，“柒，你记住今天。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对有些人来说，语言比刀子更伤人。”

柒低着头，指尖还残留着她血液的温度，滚烫又冰冷。他想起十六岁那年夏天，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女孩；想起她被流言蜚语淹没时的无助；想起她蜷缩在角落默默流泪的样子；想起刚才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知道了，爸。”他的声音低得像在耳语。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末日的嘶吼声似乎也远了些。柒坐在床边，看着白苍白的睡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这不仅是还债，更是责任。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扛起的责任。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白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床边坐着的人身上——柒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啊！”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紧贴住墙壁，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她双手抱住头，用力低下，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在极力抗拒眼前的一切。

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存在竟会让她恐惧到这种地步。一次失控的伤害，竟在她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

“我……我没别的意思。”柒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的视线。那副全然戒备、瑟瑟发抖的样子，让柒想起了被猎人追捕的幼兽，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柒慢慢收回手，指尖微微发凉。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轻声说：“我就在门口，不靠近你。你要是想喝水，或者想吃点什么，叫我一声就好。”

说完，他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房间站定，没有离开，也没有再靠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白压抑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那呼吸声才渐渐平稳了些，但她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没有动弹。

柒靠在门板上，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让她放下戒备很难，弥补过去的伤害更难。但他有的是时间，在这末日里，他会一点点让她明白，自己不会再伤害她，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

窗外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大概是远处又起了冲突。但此刻，柒的注意力全在房间里那个脆弱的身影上。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早餐在桌上温着，是小米粥，你平时爱吃的。等你缓过来了，记得吃点。”

他不知道白有没有听到，但他能感觉到，房间里那紧绷的气息，似乎松动了一丝。

或许，救赎之路，就从这一点点的耐心和等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