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的人性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门外微光，以为终于能逃出生天的瞬间，绯酒和灯花刚好冲至后门，三人撞了个正着。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眼底瞬间被绝望灌满——死死盯着灯花，༒那个只会弹钢琴的恶魔，竟然还活着！༒灯花也正死死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冰锥，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声音哽咽又沙哑，仿佛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上天对我不公平……我妹妹，我妹妹还在等我呀……”

这席话，更像一场奄奄一息的垂死挣扎，地上的少女，浅粉色眼眸中忽然滚过一丝猩红。鲜血顺着眼角蜿蜒而下，唇间无声地翕动，仿佛在反复嘟囔：“去死……去死……”她艰难地朝着灯花的方向爬行，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早已失去生气，只剩滔天愤怒吞噬了所有理智，像是要拉着对方一同坠入地狱。

“我要杀了你！”

绯酒在一旁紧紧抱着玩具熊，并未听清她的嘶吼，只往前挪了几步想探个究竟。灯花见状，立刻伸脚挡在绯酒身前，眼底掠过一丝轻蔑，暗自思忖：真会瞎说。她下意识地抬脚碾过少女的手，那苍白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印子。

“啊——！我的手！”

惨叫声在寂静的空间里骤然炸开，格外刺耳。就连空中盘旋的乌鸦，路过时也噤若寒蝉，唯有那声嘶喊如风中火苗般跳动。灯花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眼底甚至带着几分欣赏，低声嘀咕：“爬得还挺快。”

少女望着灯花，眼神里交织着恐惧、憎恨与绝望。“你这个怪物！……我受够你了！也受够这个鬼地方了！我想回家呀……”最后一句话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眼底却盛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她下意识地蜷缩起受伤的手，轻轻吹了吹，整个人瞬间僵住，肩膀也跟着剧烈颤抖。窒息的压迫感包裹着她，可那份拉着灯花同归于尽的念头，却依旧在心底疯狂滋生——可她也清楚，此刻的自己，早已没有还手之力。她的身后看不见双腿，只能依稀瞥见一抹刺目的红色。

灯花缓缓抬起脚，又猛地踩了下去——她最厌恶别人骂自己“怪物”。刺耳的尖叫再次撕裂空气。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裙摆，用看戏般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一切，转头对绯酒说：“她是我庄园里的人，犯了错被我小小惩罚了一下，就心生不满，故意冤枉我。”说着，她指向那名少女，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在温柔的月光下，宛如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她继续说道：“你可不能听她的，知道吗？”

绯酒到了嘴边的话，又被迫咽了回去，大气不敢出，猛地掐紧了自己的衣角。

“不是……”地上的少女声音沙哑，摇着头，用濒临崩溃的语气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她瞥见绯酒陌生的面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尽全力朝着她爬去，鲜红的血迹顺着身后蜿蜒流淌，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像一道诡异而醒目的风景线。就在她沾满血污的手即将触碰到绯酒裙摆的瞬间，灯花猛地冲过来，厉声呵斥：“滚开！拿开你的脏手！”她用力拍开少女的手，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贱人，谁允许你碰我的宝贝？”

最后一句话一出，绯酒整个人都顿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视作老朋友的灯花，会用这样的语气称呼她。她怀里的玩具熊血玖下意识地往她身上蹭了蹭，语气带着委屈：“小主人，玖玖……害怕。”血玖是绯酒小时候乞讨时捡来的玩伴，只有她能听懂它的话。起初她很惊讶，后来渐渐习惯了。它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女，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着实可怜，又小声嘀咕：“她看起来……只是想活下去，这也有错？唔……”血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绯酒下意识捂住了嘴。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绝不能让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落得和少女一样的下场。

“软弱的人，最终可能会被反噬。”灯花原先跟她说的话，还在自己耳边回荡，这令她的大脑无比清醒。帮人首先要保住自己。我现在自身难保，怕是……冷静下来后，绯酒才松了口气。她看向少女，对方的状态透着破碎的颓败：眼神空洞涣散，面部、脖颈沾着斑驳血迹，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身上的伤格外醒目，原本精致的欧式服饰早已大面积撕裂，混着血渍显得破败凌乱，与原本的精致感形成刺眼的反差。

绯酒终究有些心软，她试探着戳了戳灯花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你不是一个人住吗？”村里人只说庄园里的姑娘像个怪物，从没听说过还有别人和她一起住……

灯花立刻收起暴戾的神情，脸上重新堆起虚假的笑意，语气轻柔得像裹了蜂蜜的糖霜，甜美中又藏着危险：“她是自愿来这里玩的，我们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说着，她捂嘴轻笑，拍了拍绯酒微微颤抖的肩膀，“瞧把你吓的。”话音刚落，她便放声大笑，蹲下身，玩味地指着少女那溃烂的脸：“你看，她问我怎么样才能变得更美，我在帮她。”绯酒下意识地看向灯花那张精美的脸——宛如月光下走出的妖精，皮肤软嫩有质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漂亮。她心里暗自思量：假如森林里真的有妖精，大概也就长得这般模样吧。灯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同时她也在向我学习。我们只是玩闹，不小心惊扰到你了。”她说着，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少女，“都怪她不会说话。”

“是吗？”绯酒犹豫着点了点头。毕竟是老朋友，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她便没有过多怀疑，只是心里泛起嘀咕：咝~难道就像网上那些整容失败的案例一样，脸都烂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少女的精神彻底崩溃，不停摇头念叨，像个疯子。她最后望向绯酒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与哀求：“跑啊……赶紧走！找到我妹妹，我叫瑾澜……”话还没说完，就被灯花厉声打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显然是故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看，她精神状态不好，净说胡话。”

灯花见瞒不下去，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不用听她的，懂吗？”说这句话时，她看绯酒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绯酒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玩具熊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她还有等着自己的人，还有美好的未来，绝不能死在这里。地上的瑾澜彻底崩溃了，指着她们二人，眼中的怒火疯狂燃烧，整个人状若疯魔：“我懂了……你们俩是一伙的，是不是？”她捂着脸，指缝间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模样愈发惊悚，“可笑啊……可叹啊……我竟然还相信你是个好人！”她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绯酒。

绯酒只觉得耳边嘈杂，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在身上摸索一阵，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下意识拿了出来——原来是一卷胶带，她都忘了这是准备送给灯花的礼物。这卷胶带拿在手里颇有分量，卷得饱满扎实。

她刚想把胶带收回去，指尖却无意识地搓着胶带，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什么。地上的瑾澜却瞬间捕捉到这个动作。她不知道绯酒要做什么，只看到那卷巨大的黄色胶带，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绝望地失声大喊：“我还以为……你是要帮我，是我太愚蠢了……”灯花瞥见胶带，像是有些不满自己没有想到，别人却想到了。低声嘟囔：“别耍小心思，我不喜欢太过狡猾的人。”她的脑袋飞速运转，瞬间联想到自己身上：难道她想用胶带拦住我？好啊，我的“徒弟”终于要背叛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