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后的药

踏入凤仪宫，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夹杂着宫中特有的沉水香，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宫人们见到圣驾，纷纷跪地行礼，噤若寒蝉。

内殿，皇后云氏斜倚在凤榻之上，身上盖着锦被，面色苍白，嘴唇缺乏血色，昔日光彩照人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显然刚服过药，一名宫女正端着空药碗准备退下。

见到皇帝抱着女儿进来，皇后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楚桓（皇帝）“梓童不必多礼。”

楚桓快步上前，一手稳稳抱着瑶儿，一手轻轻按住皇后的肩膀，语气中是难得的温柔与担忧，

楚桓（皇帝）“今日感觉如何？头可还疼得厉害？”

皇后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落在睡得正香的女儿身上，染上一丝慈爱：

皇后云氏“劳陛下挂心，臣妾还是老样子，喝了药，略安稳些罢了。只是苦了瑶儿，要跟着陛下去那朝堂上受累……”

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女儿熟睡的小脸。

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闻到了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楚瑶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看到榻上的皇后时，立刻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

楚瑶“母后……”

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依赖。

皇后云氏“哎，母后在呢。”

皇后心都要化了，强撑着精神，将她从皇帝怀中接过来，搂在怀里。

楚瑶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小鼻子动了动，又闻到了那股令人不喜的药味。

她记得昨天母后喝完这药，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并没有变好，出于一种本能的好奇，或者说，是那“吃瓜系统”对周遭信息的自动捕捉，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刚才宫女端走的那个空药碗上，碗底还残留着些许深褐色的药汁。

几乎是同时，一道清晰的心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帝后二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楚瑶【唔……这药的味道，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比昨天闻着更冲了一点，有种……奇怪的涩味。】

皇帝楚桓和皇后云氏的身体，在那一刻同时僵住！

皇帝猛地抬眼，与皇后震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他们，在凤仪宫，也听到了瑶儿的心声！

皇后更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女儿更紧地搂住，心脏怦怦直跳。

她能听见？她竟然也能听见瑶光的心声？这不是只在朝堂上才能……

没等他们细想，楚瑶的心声继续流淌出来，带着一种分析的味道，与她稚嫩的外表形成诡异反差：

楚瑶【系统，扫描一下这药渣成分，跟太医院开的原方对比一下。】

系统「叮——收到指令。正在扫描残留药液成分……对比进行中……对比完成。检测到额外成分：甘遂，极微量，与原方中一味药材药性相克，长期服用会导致气血亏虚加重，头痛缠绵难愈，表象与风寒头风无异，不易察觉。」

楚瑶【甘遂？】

楚瑶的心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怒，

楚瑶【这东西有毒啊！虽然剂量很小，一次两次没事，但母后都喝了好几天了！这不是治病，这是慢性毒杀！谁干的？！】

“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空药碗，又看向皇帝，眼中充满了骇然与后怕，一直以为是自己体弱，病情反复，却从未想过，日日饮下的汤药，竟是催命的毒药。

皇帝楚桓的脸色也在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让内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眸底深处，是翻涌的滔天怒火与杀意。

竟有人！竟有人将手伸到了凤仪宫，伸到了他结发妻子的汤药之中！用的还是如此阴险隐蔽的手段！

楚瑶【查！必须查！】

楚瑶的心声又急又气，

楚瑶【系统，能追踪到是谁动的手脚吗？】

系统「叮——根据药材来源及经手人信息回溯，最大嫌疑目标：德妃宫中的掌事宫女，翠容，于三日前，借探望之名，曾接近小厨房药罐。」

楚瑶【德妃？！】

楚瑶的心声充满了震惊，随即是更大的愤怒，

楚瑶【是她！居然是她！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对母后也挺恭敬，背地里居然这么狠毒！是因为二皇兄吗？她想让母后病重，好让二皇兄有机会……其心可诛！】

德妃！二皇子！这两个名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帝后心上！

楚桓眼中寒光暴涨，德妃……他素日只觉得她性子有些掐尖要强，却不想竟有如此蛇蝎心肠，为了那个位置，竟敢谋害中宫皇后！

皇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后宫争斗她并非不知，没想到会以如此直接而恶毒的方式用在自己身上。

皇后云氏“陛下……”

皇后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向皇帝，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也有一丝决绝。

楚桓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下令拿人的冲动，伸出手，紧紧握住皇后冰凉的手，沉声道：

皇后云氏“梓童，朕知道了。”

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楚桓（皇帝）“你受委屈了。”

转而看向怀里兀自气鼓鼓，小脸都皱成一团的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瑶儿……又是瑶儿，在朝堂上，助他洞察奸佞，肃清朝纲，在后宫，她救了她的母后性命。

这哪里是痴儿？这分明是上天派来庇护他、庇护皇后、庇护大楚的小福星！小神仙！

楚桓（皇帝）“瑶儿”

皇帝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

楚桓（皇帝）“是不是饿了？想不想吃牛乳羹？”

他不能表现出异常，至少现在不能，他需要布局，需要证据，需要将德妃及其党羽一网打尽，更要保护好瑶光，绝不能让她因为这超凡的能力而陷入危险。

楚瑶听到“牛乳羹”，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一些，她仰起小脸，看着父皇，点了点头：

楚瑶“嗯，想吃。”

楚瑶【不过，母后的药绝对不能喝了！得想个办法让父皇母后知道才行……可是我怎么告诉他们呢？直接说他们会信吗？一个三岁小孩懂什么药材相克啊……好烦哦……】

听着女儿这充满烦恼却无比真挚的心声，帝后二人心中皆是又暖又涩。

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楚桓（皇帝）“去给小公主准备牛乳羹。”

随后，他看向皇后，语气沉稳，

楚桓（皇帝）“梓童，好生休养，朕已吩咐太医院，会重新为你斟酌药方。”

他这话一语双关，皇后立刻领会，轻轻点头：

皇后云氏“臣妾明白，谢陛下关怀。”

皇帝深深看了她们母女一眼，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内殿中，皇后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小小身体传来的温暖，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女儿无尽的怜爱，看着又开始玩她衣带的瑶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极轻地说：

皇后云氏“母后的傻瑶儿……你才是母后最大的福星啊……”

楚瑶不明所以，抬起头，冲着母后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懵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