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测验如期而至。整个校园笼罩在紧张的备考氛围中，连平时最喧闹的课间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沈念一投入了疯狂的复习。她知道自己必须用成绩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回应那些质疑她能力的人，更是为了向自己确认——她配得上与林晨的合作关系。
考试前一天晚上，沈念一复习到深夜。当她终于合上物理课本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林晨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偏振片。”
沈念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他们项目中的一个关键环节，也是明天物理考试可能涉及的重点内容。她回复：“明白，谢谢。”
放下手机，沈念一心里五味杂陈。林晨依然是那个敏锐的合作伙伴，连提醒都如此简洁而精准。但自从论坛事件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仅限于项目和学业，再没有过之前那种关于家庭、关于梦想的深入交谈。
期中测验持续了两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学楼都松了一口气。
沈念一走出考场，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物理试卷上果然有一道关于偏振片的大题，多亏林晨的提醒，她答得很顺利。
“念一！”陈浩从后面追上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考得怎么样？物理最后那道大题你做了吗？”
“做了，多亏...”沈念一顿了顿，“多亏复习到了。”
“太厉害了！那道题超纲了好吗？”陈浩夸张地比划着，“我瞎蒙了一通。对了，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游乐场？我叫了几个同学。”
沈念一摇摇头：“项目进度落后了，我得去工棚。”
陈浩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又是和林晨一起？念一，你别太拼了，最近都瘦了。”
“我没事。”沈念一笑了笑，“玩得开心。”
与陈浩分开后，沈念一径直走向工棚。期中考试结束意味着他们有整整两天可以专心推进项目。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林晨偏振片那道题她答得有多顺利。
推开工棚门，沈念一愣住了。
林晨确实在那里，但不是一个人。徐薇站在他身边，两人正低头讨论着什么。工作台上摊满了图纸和计算草稿，而“星轨”的主体结构已经被拆开了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沈念一站在门口，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林晨抬起头，表情平静得令人心寒：“徐薇提出了一种新的结构设计，可以大幅提高光路稳定性。”
“所以你们就擅自拆了我的装置？”沈念一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是她第一次在林晨面前失控。
“是我们的装置。”林晨纠正道，“而且这个改动是必要的。原来的设计有致命缺陷，在正式展示时可能会崩溃。”
徐薇微笑着插话：“沈同学，别激动。我只是碰巧在研究类似的光学结构，林晨觉得我的建议有帮助而已。”
沈念一没有看徐薇，眼睛死死盯着林晨：“所以你就趁我不在，让她参与我们的项目？”
“期中考试期间你没有时间，”林晨的语气依然冷静，“而市赛报名截止日期快到了。”
“那你至少应该先问我一声！”沈念一感到一阵刺痛，“我才是你的合作伙伴，记得吗？”
林晨沉默了片刻：“我认为效率优先。如果你有意见，可以现在提出来。”
沈念一看着工作台上被拆解得支离破碎的“星轨”，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些零件一样散落一地。这是她投入了无数心血的作品，如今却被陌生人随意改动。
“我不同意这个改动。”她一字一顿地说。
徐薇轻轻叹了口气：“沈同学，我理解你对原设计的情感，但科学项目需要理性决策。我的设计在光学效率上能提升至少二十个百分点。”
“情感？”沈念一转向她，终于爆发了，“你以为这只是情感问题？你了解‘星轨’的设计理念吗？知道为什么我们要采用螺旋结构而不是直线传播吗？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指手画脚！”
工棚里一片死寂。林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皱眉：“沈念一，你过分了。”
“我过分？”沈念一苦笑一声，“林晨，你还记得我们最初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吗？不是为了获奖，不是为了效率，是为了创造美！而现在，你却被所谓的‘最优解’蒙蔽了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另一个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的‘优等生’罢了。”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林晨。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如果你不能理性对待项目优化，也许我们确实需要重新考虑合作方式。”
沈念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敢相信林晨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很好。”她点点头，强忍住眼眶的酸涩，“那你们继续优化吧，我这个‘不理性’的人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冲出工棚，重重摔上门。在门合上的瞬间，她似乎听到林晨叫了她的名字，但她没有回头。
沈念一一路跑出校园，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秋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却不及她心中的寒意半分。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让她心痛的是，林晨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生气。在他眼中，她只是不理性地拒绝了一个“更好”的方案。
沈念一走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手机震动了几下，可能是林晨发来的消息，但她没有查看的勇气。
夜幕降临，房间陷入黑暗。沈念一望着天花板，回想起与林晨在工棚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们曾因为一个设计细节争论不休，也曾因为一个小小的突破而相视而笑。那些时刻对她而言无比珍贵，但现在看来，对林晨而言，或许都只是项目推进的必要过程罢了。
深夜，沈念一终于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新消息，全部来自林晨。
第一条是两小时前：“我们需要谈谈。”
第二条是一小时前：“徐薇已经走了。”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星轨’是你的作品，我不该擅自改动。对不起。”
沈念一反复阅读着最后一条消息，特别是“对不起”三个字。这是林晨第一次向她道歉，语气中的克制和生涩反而显得格外真诚。
但她没有回复。此刻的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想清楚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难过——是为了被擅自改动的作品，还是为了那个似乎正在远离她的林晨。
窗外，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辉。沈念一想起“星轨”的设计初衷：捕捉光线，留住转瞬即逝的美。而现在，她和林晨之间那种曾经默契的理解，是否也如同光线般难以捉摸，稍纵即逝？
这一夜，沈念一失眠了。而她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或许也有人同样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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