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在细纹水彩纸上划过,白梅的枝桠遒劲舒展,花瓣晕着淡淡的绯红,可苏念的眼神却没落在画纸上——她盯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底藏着一丝连指尖都在配合的、冰冷的算计。
画架最底层的储物格里,帆布包被防潮布裹了三层,里面的录音笔和楚氏合同原件安静躺着,自那天从楚氏老厂房回来,她没交给林曦,也没让江临察觉分毫,连每次取画材时,都会刻意避开那个角落。
“念念,画傻了?”江临从身后轻捏她的耳垂,指尖带着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梅花酥的甜香,暖烘烘的温度落在她耳尖。
“跟你说个事,城郊那块临山的地我拿下来了,手续都办好了,我们盖栋自己的房子,院子里种满白梅,冬天开花的时候,你坐在画室里就能看见,好不好?”
苏念猛地回神,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蹭过他掌心替她削炭笔磨出的薄茧——那道茧子很淡,却藏着他对她所有的温柔细节。
她抬起头,眼底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惊喜,连语气都带着点雀跃的软糯:“真的?可是……盖房子好麻烦吧?而且我画画的时候喜欢安静,最怕有人打扰,要是能有个没人能找到的画室就好了。”
江临被她眼底的光晃了晃,蹲在她面前,拇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语气里的宠溺快溢出来:“麻烦什么?有我在,你只需要说想要什么。没人能找到的画室?”
他顿了顿,眼睛一亮,“盖在地下怎么样?隐蔽,隔音好,还能自己调光线,你画水彩怕光强,地下室刚好能暗点,再做个防潮层,保证舒服。”
苏念的心脏像被指尖轻轻揪了一下——这正是她等的那句话。
她故意垂下眼睫,装作犹豫的样子,指尖抠着画纸边缘,把“担心”演得恰到好处:“地下会不会太黑?而且……万一我走丢了怎么办?还有还有,别人会不会觉得奇怪,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在地下盖画室?”
“傻丫头,”江临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逗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让人装智能感应灯,你走哪亮哪,绝对走不丢。至于别人?我们的房子在山脚下,就我们两个人住,谁会管我们盖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认真,“你放心,我给你盖的‘秘密画室’,绝对让你满意,除了我们俩,没人知道它在哪儿,更没人能打扰你。”
他没注意到,苏念低头时嘴角勾起的那抹极淡的笑——从这一刻起,她的“网”,开始顺着他的温柔,悄无声息地织开。
接下来的半年,苏念几乎全程跟着江临跑设计院、盯工地,却在每一个“关键节点”不动声色地引导,把他的“宠溺”变成自己的“筹码”。
第一次去设计院,设计师拿出的初稿里,地下室只标注了“储藏间”,面积二十平。
苏念拿着图纸,故意皱起眉,指着地下室的位置对江临说:“这么小,我画架都摆不开,而且要是放了画材,就没地方画画了。”她转头对设计师说,“能不能把地下室扩大点?至少五十平,还要留个小隔间放颜料,不然味道太大,影响画画。”
江临想都没想就点头:“听我女朋友的,按她的要求改,面积不够就往山体里拓点,安全第一。”设计师犹豫着说“往山体拓要做加固,成本会高很多”,江临摆摆手:“钱不是问题,只要她喜欢。”
苏念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样子,眼底的算计又深了一层——五十平的地下室,足够放下她要的“牢笼”,往山体里拓的部分,刚好能做隔音和加固,还不会引起怀疑。
施工队进场那天,苏念特意找江临要了“选施工队”的权利,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我想亲自挑人,找那种话少、干活利索的,免得他们到处说我们家的事,万一被记者拍到就不好了。”
江临觉得她考虑周到,完全没反对,还特意叮嘱:“别累着,挑好告诉我,我让人对接合同。”
苏念挑的施工队,是她托朋友找的外地工程队,队员都是临时组建的,彼此之间不熟悉,而且都是家里急需用钱的老实人。
她跟工头签合同时,特意加了两条:一是“地下室施工全程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细节,包括江临”;二是“完工后立刻结清工资,遣返回乡,不得再联系甲方”,还额外给了一笔保密费。工头见钱眼开,想都没想就签了字。
地下室施工时,苏念每天早出晚归,把江临彻底挡在“施工区域”之外。她给江临的理由是“想给你惊喜,等完工了你再看”,江临被她的“贴心”打动,每次去工地,都只在一楼和庭院转悠,从不去地下室那边。
那里被绿色的防水布严严实实地盖着,旁边还立着个“施工危险,禁止靠近”的牌子,江临只当是正常施工防护,完全没怀疑。
而地下室里,苏念正指挥着工人按她的“秘密图纸”改造:
墙面做了五层隔音棉,最外层是隔音毡,中间夹着吸音棉,内层是阻尼板,连缝隙都用密封胶填得严严实实,确保里面哪怕喊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地面浇筑了十二厘米厚的钢筋混凝土,下面还铺了防潮膜和保温层,既防潮又坚固,连重型机器都砸不穿;门用的是军工级别的防爆门,门板厚达十厘米,锁是指纹+密码+机械三重解锁。
指纹只录了她一个人的,密码是她外婆的忌日,机械钥匙孔被她藏在门把手上的石头纹路里,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备用钥匙被她熔成小块,塞进一支快用完的赭石色颜料管里,藏在她画室的颜料架最底层;
角落里的固定支架,被她设计成“复古画架底座”的样子,表面刷了和墙面一样的浅灰色涂料,支架上的镣铐接口被做成了“固定画框的卡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镣铐的固定点。
那些镣铐是她找特殊渠道订的,皮革包裹着合金,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不会伤皮肤,却能牢牢锁住手腕和脚踝,锁芯是特制的,只有她那支“颜料管钥匙”能打开。
为了让“秘密画室”更可信,苏念还特意在一楼盖了间明亮的画室,面积三十平,采光极好,墙上挂满了她画的白梅,画架、颜料、画笔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放了个江临送她的定制画箱——没人会想到,真正的“牢笼”,藏在假山后面那个不起眼的“储藏间”里。
庭院的假山,是苏念特意让人用本地的青石砌的,形状不规则,刚好把地下室的入口挡住。
入口的门用和假山同色的石材伪装,门把手做成了石头的凸起,不摸根本发现不了,而且门是向内开的,从外面看,和假山融为一体,连无人机航拍都拍不出来。
期间林曦找过她三次,每次都催她交出证据。第一次,苏念说“江临把证据藏起来了,我还在找”;第二次,她说“江临最近盯我盯得紧,我没机会拿证据”;第三次,林曦带着楚瑜一起来,楚瑜哭着求她:“苏小姐,我爸快不行了,你就把证据交出来吧,让他看看江临受审,死也瞑目了。”
苏念看着楚瑜通红的眼睛,心里不是不愧疚,可一想到要把江临送进监狱,要和他彻底分开,她就狠不下心。她避开楚瑜的目光,声音带着颤抖:“再等等,我一定能找到机会,你们相信我。”
送走林曦和楚瑜后,苏念坐在画室里,看着画架上的白梅,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在背叛林曦,在背叛正义,可她更不能失去江临——她爱他,爱到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把他牢牢锁在只有她知道的“牢笼”里,哪怕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房子盖好的那天,苏念站在庭院里,看着满院的白梅树苗——那是她特意选的晚梅品种,明年冬天才会开花,她想让江临在地下室里,能听到她描述梅花盛开的样子。她看着一楼明亮的画室,看着假山后面那扇和山体融为一体的门,心里一片平静。
江临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期待:“念念,我们下周搬进来,就我们两个人,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栗子炖鸡,好好庆祝一下,好不好?”
“好啊。”苏念点头,反手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却落在那扇“隐形门”上,冰冷而坚定。
她知道,搬进来的那天,就是“最后的晚餐”;那间没人知道的地下室,就是江临永远的归宿。她压下心里所有的情绪,继续扮演着那个期待“爱巢”的温柔恋人,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江临还在规划着未来:“等搬进来,我就把公司的事交接出去,以后专心陪你画画,周末我们去爬山,去摘野果,冬天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看雪,看白梅……”
苏念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温柔的畅想,眼泪悄悄掉下来,砸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在心里默默说:“江临,对不起,你的未来,只能在我给你的‘牢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