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

桂花香里裹着股腐坏的甜腻。

　　许樾然停住脚，鼻尖皱成一团——这气味不对，像放了三天的桂花糕，甜得发馊。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原本乖乖跟着挪动的黑影，此刻正歪歪扭扭地扭成S形，末端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往黑暗里钻。

　　“老大？”炽竹愿凑过来，玩具枪的符纸蹭到他的袖子，“你影子抽风了？”

　　话音未落，炽竹愿的影子突然“啪”地裂开，变成两张重叠的脸：一张是苏晚晴的，眼窝空洞流着黑雾；一张是校长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操！”炽竹愿往后蹦了三步，玩具枪“啪嗒”砸在地上，“这破影子成精了？！”

　　袁见育捡起枪，指尖刚碰到符纸，纸面突然窜起金红色的火：“是双生魂的残念……它们粘在我们身上了。”

　　林伊婷的脖子瞬间烧起来，她摸着脖子上挂的铜铃，铃声突然变得刺耳，像有人捏着嗓子尖叫：“它们在叫我……阿宁的孙女……”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四人循声望去，学校门口的监控室窗户破了个大洞，玻璃渣散在满是灰尘的台阶上。监控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映着实时画面——他们四个站在废墟里，身后跟着两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

　　监控室——

　　监控室的墙皮泡胀脱落，墙上贴满苏晚晴的照片：穿白大褂的、抱婴儿的、对着实验记录笑的。两个小女孩坐在转椅上，背对着屏幕，一个扎着歪歪扭扭的中长发双马尾，一个长发双马尾，发梢沾着不明黑色污渍。

　　“姐姐，他们发现我们了。”中长发双马尾的女孩扭过脸，声音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门——她的脸，长得很像洋娃娃。

　　长发双马尾的女孩摔了摔怀里的玩具熊，熊眼睛掉出来，滚到屏幕前：“烦死了！为什么计划失败？苏晚晴那个蠢货，居然会为了校长死！”

　　苏晚晴的脸转向屏幕，黑雾从眼窝流出来：“因为她是‘爱’的容器啊……可她不懂，我要的不是她的爱，是和她一起永生！”

　　长发双马尾的女孩突然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没关系，我们有更厉害的武器——双生共生体！”

　　她跳下转椅，走到监控屏幕前，指尖戳着许樾然的脸：“就是他……杀了妈妈……我要让他偿命！”

　　苏晚晴的脸突然叠加在她上面，声音温柔得可怕：“阿宁的孙女……你要帮我们完成妈妈的愿望哦……”

　　许樾然握紧碎铜铃，铃身发出刺目的金光：“滚出来。”

　　空气骤冷，两个小女孩从阴影里飘出来，穿着苏晚晴当年的白大褂，却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双胞胎。

　　“你们是……苏晚晴的实验品？”林伊婷的声音在抖。

　　“不。”长发双马尾的女孩晃了晃手里的手术刀，刀身映出她空洞的眼睛，“我们是苏晚晴的‘灵魂分裂体’——她为了永生体，把自己的灵魂撕成两半，造了我们。”

　　短发双马尾的女孩补充，声音突然变成校长的低沉：“晚晴，你疯了……”

　　又突然变成苏晚晴的歇斯底里：“我没疯！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两种声音交替着，像两根烧红的针往许樾然脑子里扎。

　　袁见育掏出青铜碎片，猛地扎进地面：“用苏晚晴的灵魂碎片镇住她们！”

　　碎片发出灼热的红光，双胞胎的身体开始冒烟。长发双马尾的女孩尖叫着后退：“啊！你居然用她的力量对付我们！”

　　短发双马尾的女孩突然扑向炽竹愿，把她举过头顶：“本小姐才不怕你！”炽竹愿的脸瞬间煞白，眼睛里映出双胞胎的脸，嘴里溢出黑血：“放开……我……”

　　“炽竹愿！”袁见育扑过去，铜铃砸在长发双马尾的手腕上。女孩惨叫，松开炽竹愿，炽竹愿摔在地上，咳嗽着吐出黑痰：“玩具枪……我的符纸子弹……”

　　林伊婷捡起玩具枪，对准短发双马尾女孩的额头：“不许伤害我的朋友！”她扣动扳机，符纸子弹射出去，缠在女孩胳膊上，但没有什么用。

　　腐坏的桂香浓得化不开，像浸了尸水的棉絮堵在喉咙里。

　　林伊婷的符纸子弹撞在短发双马尾女孩的胳膊上，没炸出半点火光——那女孩的白大褂下，皮肤泛着青灰，血管里流着黑色的雾，符纸触到雾气的瞬间就化了，像被吞噬的萤火虫。

　　“没用的。”女孩笑了，声音是校长的低沉混着苏晚晴的尖锐，“你们以为，苏晚晴的残魂能伤我？我就是她的一部分啊！”

　　她猛地扑向林伊婷，指甲长到能划破校服布料。林伊婷的肩膀传来刺骨的疼，低头看见女孩的指甲掐进肉里，黑色的雾顺着伤口钻进去，她的脖子瞬间麻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林伊婷！”

　　许樾然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女孩的下一击。女孩的指甲划破他的胸口，伤口里的黑血涌出来，校长的残魂在血脉里躁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老大！”炽竹愿想爬过去，却被短发女孩的影子缠住脚踝——那影子像活的，越缠越紧，把她拖向黑暗。

　　“炽竹愿！”袁见育扑过去，指尖掐进影子里，却像掐进棉花，什么都没抓住。

　　千钧一发之际，许樾然的碎铜铃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金光，是带着撕裂感的尖啸。女孩的动作顿了顿，捂着耳朵惨叫，指甲从林伊婷的肩膀上滑开。

　　“就是现在！”袁见育抓起地上的青铜碎片，指尖沾着林伊婷的血——那是许樾然刚才挡刀时溅出来的，带着校长的残魂气息，“苏晚晴的灵魂共振！用她的血引碎片！”

　　他把碎片扎进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碎片纹路流下来，滴在女孩的影子上。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女孩的影子发出凄厉的惨叫，慢慢从她身上剥离，缩成一团黑雾。

　　“啊——我的影子！”女孩捂着胸口，那里的青灰色皮肤开始溃烂，露出里面的骨头，“你们居然……居然能伤我的本体！”

　　短发女孩的身体开始扭曲，和长发双马尾女孩的身影重叠——她们终于要融合了。

　　“不……不要！”林伊婷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玩具枪，对准融合的中心，“不许你们变成怪物！”

　　她扣动扳机，符纸子弹射进融合体的胸口。这次，子弹没化——林伊婷的血沾在枪身，铜铃的共鸣让符纸带上了“阿宁的执念”，精准地钻进融合体的心脏。

　　融合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猛地炸开，变成两股黑色的雾气：一股是苏晚晴的，带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一股是校长的，带着旧书页的霉味。

　　雾气在空中纠缠，慢慢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婴儿——不是之前的永生体胚胎，是苏晚晴和校长的脸叠在一起，眼睛是两个女孩的，一个空洞，一个温柔，嘴巴里流出黑血，声音是四个人交替：“你们……赢不了……我们……”

　　婴儿扑过来，带着蚀骨的冷意。许樾然举起碎铜铃，袁见育攥着带血的青铜碎片，林伊婷端着玩具枪，炽竹愿咬着牙捡起地上的符纸：“一起上！烧了这玩意！”

　　碎铜铃的金光、青铜碎片的灼热、符纸的火焰、玩具枪的共鸣，四种力量汇聚成一道赤红色的光束，击中婴儿的核心。

　　婴儿发出最后的惨叫，身体开始焚烧——不是火焰，是灵魂的自燃。黑色的雾气慢慢消散，露出里面两个小小的灵魂碎片：一个是苏晚晴的，带着抱歉的笑；一个是校长的，带着释然的叹。

　　碎片飘向朝阳，像两只被释放的蝴蝶。

　　监控室的屏幕突然变黑，最后一行字闪过：

　　“灵魂共振完成——残魂焚尽。”

　　许樾然坐在废墟上，胸口的伤口已经止血，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林伊婷抱着他，哭着擦他脸上的血：“你傻啊……为什么不躲？”

　　“躲不过的。”许樾然笑了，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铜铃——铃声终于恢复了清脆，“再说……老子有你们啊。”

　　炽竹愿把玩具枪扛在肩上，符纸子弹还剩最后一颗：“本小姐的子弹可是能炸碎怪物的！”

　　袁见育捡起地上的青铜碎片，碎片已经失去光泽，他用红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苏晚晴的残魂，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