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妖

吴恙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上蜷缩的小狐妖。那狐妖不过半大，皮毛沾着泥污，左前爪还嵌着一枚猎人设下的铁夹，见吴恙靠近，只敢发出细碎的呜咽，眼里满是恐惧，半分伤人的戾气也无。

方小鱼站在一旁，握着短刃的手松了松。方才在林子里撞见这狐妖时，她下意识便想动手——往日见多了师父斩妖，总觉得妖物皆该除之。可此刻见这小狐妖可怜的模样，再想起师父方才的话，心里竟生出几分犹豫。

“师父，它……它也是妖，不用收吗？”方小鱼轻声问，目光落在小狐妖颤抖的身子上。

吴恙没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草药，小心地避开铁夹，先为小狐妖处理爪上的伤口。淡白灵光顺着他的指尖渗入狐妖体内，那小家伙的呜咽声渐渐弱了，竟慢慢放松下来，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不是所有的妖都应该死。”吴恙终于开口，声音比往日温和些，“你看它，未伤一人，反被人类所伤，若今日我们也对它动手，与那些滥杀无辜的猎人，又有何异？”

方小鱼愣了愣，低头看着那小狐妖。她忽然想起前几日被师父斩除的蛟龙陆渊，那蛟龙生食村民，满手血腥，与眼前这只怕人的小狐妖，确实天差地别。

“可……可它终究是妖，万一以后害人呢？”方小鱼还是有些顾虑，毕竟妖与人殊途，她听过太多妖物伤人的故事。

吴恙抬手，小心翼翼地撬开铁夹，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斩妖无数的修士。他将小狐妖抱起来，那小家伙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方小鱼。“妖与人一样，有善有恶。”吴恙的目光扫过林间，远处隐约传来村落的炊烟味，“做坏事的，才会死。这小家伙从未害过人，我们若伤它，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说罢，他走到一棵老槐树下，将小狐妖轻轻放在地上。那狐妖没立刻跑，反而围着吴恙的脚转了两圈，才恋恋不舍地钻进了草丛，很快消失在林间。

方小鱼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她一直以为师父斩妖是凭着“妖皆可杀”的规矩，却没想到师父心里藏着这样的分寸——辨善恶，分对错，而非仅凭种族定生死。

“师父，我以前是不是错了？”方小鱼走到吴恙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我总觉得只要是妖，就该除掉。”

吴恙转过身，看着她，眼底难得有了几分暖意：“你只是没见过罢了。往后跟着我，多看看，便懂了。这世间的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方小鱼用力点头，看着师父的白衣在林间光影里轻轻晃动，忽然觉得，跟着师父学的，不只是收妖的本事，更是看待这世界的道理。她攥紧了手中的短刃，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遇到妖物，定要先辨善恶，再做决定——就像师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