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甩开林婉儿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山下狂奔。扑面而来的樱花瓣被风卷着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耳边嗡嗡作响,顾明泽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他不是旁观者,是当事人。"沈鹤宸转身时那双盛满痛楚的眼睛,还有林婉儿那句“你的现在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让我的心揪得生疼。
急诊室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玻璃门被我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值班护士正打瞌睡,被吓了一跳。“我要查2018年6月17日的急诊记录,还有...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的住院档案!”我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护士皱着眉头掰开我的手:"个人档案要身份证,五年前的记录得去档案室查。"
"我有身份证!"我慌乱地翻找钱包,可手抖得厉害,半天没打开拉链。林婉儿追了上来,从背后攥住我的手腕:"苏晴,别闹了,档案室早下班了,明天再来不行吗?"我转头看她,她眼里蓄着泪水,脸上写满哀求。可我这会儿就像着了魔:"不行,今天必须查!"
"我带她去。"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顾明泽站在走廊尽头,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手里攥着个蓝色档案夹。他走近时,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你十八岁生日的住院记录,还有2018年6月17日的急诊登记。"纸张哗啦作响,当我触到扉页上“苏晴”两个字时,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住。
“你怎么会有这个?”林婉儿警惕地问。顾明泽看都没看她,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当年我在急诊室实习,这些...我偷偷复印了一份。"
我的手指颤抖着翻开档案夹,第一页就写着“急性酒精中毒,轻微外伤”。备注栏医生潦草的字迹清晰可见:“患者自述被他人灌酒,拒绝报警”。突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昏暗的房间,倒下的酒瓶,还有那只掐住我手腕的手,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
“别看了!”林婉儿想要抢过档案夹,却被顾明泽拦住。他语气凝重:"还有最后一页。"泛黄的照片从档案夹中滑落——照片里的我穿着病号服,躺在急诊室长椅上,而蹲在我身边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沈鹤宸。
"轰"的一声,我的脑袋像炸开了。
“2018年6月17日那晚,沈鹤宸不是去就诊的。”顾明泽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是急诊室的规培医生。”
我的手机在这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沈鹤宸”三个字。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滑落。林婉儿轻轻拍着我的背:"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骗你。沈鹤宸说,只要你能好好的,就算恨他一辈子也认了。"
接通电话后,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在医院?"
"嗯。"我的声音还在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别怕,我现在过来。"
窗外樱花树影摇曳,纠缠不清。顾明泽轻拍我的肩膀:"他从来没怪过你,即使你忘了他是谁。"
我抱着档案夹蹲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原以为的新生,竟是别人的倾力守护;一直想找回的过去,却是别人千方百计想让我逃离的深渊。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抬起头,看见沈鹤宸站在那里,黑色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慌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他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手,轻轻回抱住我。樱花香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以后,别再骗我了。”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
他轻轻应了一声,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哽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