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的公寓在江边最高的那栋楼里，推开门时，林晚星最先看见的，是客厅落地窗外整片的江景——和她那天坐着哭的江边，遥遥相对。
“密码是你毕业音乐会的日期，”陆时衍递来钥匙，指尖碰到她的手时，刻意顿了顿，又很快收回，“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置的，不过……我让阿姨按你以前住的地方，摆了点相似的小物件，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林晚星走进卧室，心脏猛地一跳。书桌上放着一个眼熟的陶瓷兔子摆件——那是她音乐学院毕业时，导师送的礼物，后来在搬去高档公寓时不小心摔碎了，她只在朋友圈发过一句“可惜了我的小兔子”。可现在，书桌上的兔子摆件，连身上的裂纹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显然是特意找工匠修复好的。
衣柜里挂着几件素色的连衣裙，尺码刚刚好，都是她以前偏爱的款式；床头柜上放着她常用的牌子的护手霜，连她习惯放在左边第二格的隐形眼镜护理液，都摆得整整齐齐。
“你……”林晚星转头看向陆时衍，喉咙发紧，“你怎么知道这些？”
陆时衍靠在门框上，耳朵又红了，语气却很坦诚：“你发过的每一条朋友圈，采访里说过的每一个小习惯，甚至你粉丝后援会整理的‘晚星小档案’，我都看过。”他怕她觉得唐突，连忙补充，“我没打扰过你，只是……忍不住想多了解你一点。”
林晚星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这个认识才一周，却喜欢了她三年的男人，用最笨拙也最用心的方式，把她的过去，悄悄搬进了这个陌生的公寓里，让她在狼狈不堪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暖意。
“我不是要窥探你的生活，”陆时衍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放得很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里，你可以像在自己家一样，不用拘谨。”
林晚星低下头，指尖攥着衣角，小声说了句：“谢谢你，陆时衍。”
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叫出他的名字。
陆时衍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不用谢。缺什么就告诉我，或者直接记我账上，别客气。”他顿了顿，又像想起什么，“对了，厨房有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咖啡豆，你以前说早上喝一杯会舒服，我……”
“陆时衍，”林晚星突然抬头打断他，“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愧疚。”
她怕自己配不上这份沉甸甸的喜欢。她现在是个连歌都唱不了的废人，而他是天之骄子，是默默关注了她三年的人——她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怕自己会辜负他。
陆时衍的笑容淡了些，却没生气，只是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晚星，喜欢不是交易，不用谈愧疚。我做这些，不是要你立刻回应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你不用急，也不用逼自己，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慢慢来”三个字，像一颗定心丸，让林晚星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点了点头，没再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陆时衍果然没逼她。他不常来公寓，每次来都带着她喜欢的零食或水果，坐一会儿就走，从不逗留。他会在早上发来一条“记得吃早餐”的消息，会在晚上提醒她“江边风大，别去太久”，却从不多问她的状态，也从不提“唱歌”“过去”这些敏感的词。
林晚星渐渐放松下来。她不再整天闷在房间里，会早上起来煮一杯咖啡，坐在阳台看江景；会下午去楼下的书店逛一逛，买两本喜欢的书；偶尔也会去江边散步，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膝盖哭，而是会慢慢走，听江水拍打着石阶的声音，听远处传来的零星歌声。
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那天下午，她在楼下遇到了以前的同事。
“哟，这不是‘夜莺’林晚星吗？”同事的语气带着嘲讽，“怎么沦落到住这了？听说你声带坏了，解约了？也是，不能唱歌了，谁还当你是宝贝啊。”
林晚星的脸瞬间白了，转身想走，却被同事拦住：“走什么呀？以前你站在舞台上多风光啊，现在怎么不敢见人了？也是，没了嗓子，你什么都不是……”
“麻烦让让。”
陆时衍的声音突然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脸色却冷得吓人。他走到林晚星身边，把她护在身后，眼神像冰锥一样盯着那个同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同事被他的气势吓到，却还嘴硬：“我……我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就……”
“她是什么样，轮不到你评价。”陆时衍的语气很冷，“道歉。”
“我凭什么……”
“凭我是陆氏集团的陆时衍，”陆时衍拿出手机，屏幕上是陆氏集团的内部通讯录，“你所在的公司，去年刚和陆氏签了合作协议。你说，我要是现在打个电话，你明天还能不能上班？”
同事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再也不敢嚣张，连忙对着林晚星道歉：“对不起，林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陆时衍没再看他，牵起林晚星的手，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电梯里，林晚星低着头，没说话。刚才同事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了她心里——没了嗓子，她什么都不是。这句话，她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
陆时衍察觉到她的低落，停下脚步，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晚星，别听他的。你从来都不是因为嗓子才珍贵的，你是林晚星，是那个三年前在简陋舞台上，用声音打动我的女孩，是那个即使现在不唱歌，也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人。”
林晚星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唱歌都不会了。”
“不，你可以的。”陆时衍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文件，里面是她三年前毕业音乐会唱的《月光》，干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青涩的勇敢，“你看，你的声音一直都在。即使现在不能唱，你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和音乐在一起。”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音乐制作人张老师的联系方式，他是我朋友，很厉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你可以试试作曲，试试编曲——你的天赋，不止于唱歌。”
林晚星看着名片，又看了看陆时衍。他眼里满是期待和信任，没有一丝勉强。她想起三年前自己站在舞台上的样子，想起陆时衍说的“慢慢来”，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第二天，陆时衍陪林晚星去见了张老师。张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人，听说了她的情况，没有同情，只是笑着说：“嗓子坏了怕什么？音乐又不是只有唱歌一种表达方式。来，试试这个，把你心里想的，写下来。”
他递给林晚星一张五线谱纸和一支笔。林晚星坐在钢琴前，指尖放在琴键上，犹豫了很久。她怕自己写不好，怕自己连最后一点和音乐的联结都失去。
陆时衍站在门口，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神里全是鼓励。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江边的夜晚——深秋的风，温热的咖啡，还有披在肩上的、带着雪松味的西装外套。她轻轻按下琴键，一个温柔的音符落了下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旋律像流水一样，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没有华丽的技巧，却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暖，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
张老师坐在旁边，听着听着，眼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陆时衍站在门口，看着钢琴前的林晚星，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她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柔和，眼睛里有光——那是他三年前在音乐厅后门看到的光，是他这三年来，一直记在心里的光。
他知道，他的女孩，正在慢慢从黑暗里走出来。而他会一直陪着她，等她一点点找回自己，等她愿意让他，走进她的世界里。
那天晚上，林晚星把写好的旋律录了下来，发给了陆时衍。没过多久，陆时衍回复了一条语音，声音低沉又温柔：“很好听，晚星。这是你的微光，也是我的星光。”
林晚星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她走到阳台，看着远处的江景，江面上的游船亮着灯，像星星一样。她突然觉得，也许日子并没有那么糟，也许她真的可以，用另一种方式，重新拥抱音乐，拥抱这个世界。
而那个喜欢了她三年的男人，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陪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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