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黛玉随着紫鹃、雪雁二人离了那桃林，心中犹自惴惴，恍若揣了个活兔子在怀里，七上八下。那汤姆·里德尔的身影，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异域风情的灰色眼眸，总在她眼前晃动。方才种种，匪夷所思，若非裙摆上那几点未干的泥痕真切，她几乎要疑心是自己忧思过度，平白生出的幻梦。
紫鹃心思细腻，见她神色恍惚，步履虚浮，只当她又犯了痴性，为落花伤怀，便柔声劝道：“姑娘，这园子里风硬，仔细吹坏了身子。方才老太太屋里还问起呢，快些回去歇歇是正经。”
黛玉含糊应了一声，由她搀着，一路无话，穿花度柳，回了那贾母后院旁的碧纱橱里。坐在窗下，瞧着外头几竿翠竹摇曳，心神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那天裂之景，那少年坠地之声，那石头诡异一跳，尤其是最后，他竟忽然口吐官话……一桩桩，一件件，盘桓心头，挥之不去。他究竟是何人？是妖是怪？是仙是魔？看他行止，虽有冒犯，却似并无立时加害之意，反倒透着几分……被困的焦躁与不得已的妥协？
她这里心乱如麻，暂且不表。
…………
单说那汤姆·里德尔隐在桃林深处，眼见着黛玉主仆三人去得远了，周遭再无人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动，以及几声清脆的鸟鸣。他靠在一株粗壮的桃树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一直强撑着的、看似冷静的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系统，”他用英语，声音冰冷得能冻住空气，“出来解释解释解释。”
【学员汤姆·里德尔，您好。辅助系统‘小爱’随时为您服务。】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即刻在他脑海中响起。
“服务？”汤姆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与他苍白的少年面容颇有些不符，“我看你更像是监视和禁锢。解除绑定。”
【请求驳回。系统绑定基于本位面基础规则，无法解除。请学员端正态度，积极完成各项学习与实践任务，争取早日融入社会，成为有用之才。】
“有用之才？”汤姆几乎要冷笑出声，但他强行压下了这股情绪。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分析、利用、掌控，才是他的方式。“你的目的是什么？谁创造了你？”
【系统核心指令：引导并监督异界来客‘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遵守本位面规则，消除其对世界线造成的潜在扰动，并通过道德修养与实践劳动，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
汤姆迅速捕捉到关键词——“世界线”、“潜在扰动”。这意味着他的到来可能影响某些重要的事件或人物，而这个系统，或者说它背后的规则，意在修正这种影响。而修正的方式，竟是让他去学做什么“五好青年”？荒谬至极！
但他也敏锐地意识到，这系统似乎并非拥有独立意志的个体，更像是一段预设好的、遵循特定逻辑运行的程序。程序，就有漏洞可钻。
“方才的语言包和能量点数，就是任务奖励？”他转换了话题，更务实一些。
【正确。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可获得包括但不限于：本位面货币、知识技能、能量点数（用于维持学员基本活动能力及少量魔法施展）、以及本世界特定权限。任务失败将扣除能量点数，并视情况予以电击、强制昏迷等惩罚。】
“能量点数为负，强制昏迷？”汤姆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若我昏迷，暴露于此地，引来此界官府的探查，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扰动’，这符合你‘消除扰动’的核心指令吗？”
系统似乎停顿了一瞬，【……系统会根据实际情况判定惩罚力度，以确保核心指令的优先执行。】
回答有些模糊。汤姆心中冷笑，看来这系统也并非全然死板，它同样受制于它的核心指令，存在着权衡与妥协的空间。这就好办了。
“说说你所谓的‘道德修养’与‘实践劳动’。”他需要了解更多规则。
【道德修养包括但不限于：尊老爱幼、诚实守信、乐于助人、见义勇为。实践劳动包括但不限于：农业生产、手工制作、卫生清扫、物资搬运等。系统将根据学员表现进行综合评定。】
汤姆听着这一连串与他毕生追求——力量、永生、统治——毫不相干，甚至背道而驰的词汇，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反胃。让他，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去扫地、去种田、去帮助那些他视如蝼蚁的凡人？
【警告：检测到学员情绪波动剧烈，存在极端负面思想。请及时调整心态，否则将触发情绪稳定程序。】
一股微弱的电流再次窜过他的身体，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汤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忍耐。他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在恢复足够的力量，找到这个系统乃至这个世界的漏洞之前，他必须与这该死的规则虚与委蛇。
“当前任务是什么？”他重新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当前主线任务：确保关键人物‘林黛玉’身心健康（长期）。】
【当前支线任务一：‘安身立命’。为自己获取一个合理的身份与落脚点，期限：三日。任务奖励：本位面基础货币十两，能量点数+20。失败惩罚：能量点数-30，并触发随机负面状态（如：持续打嗝、口吐真言等）。】
【当前支线任务二：‘入乡随俗’。更换符合本位面风俗的服饰，并清理个人卫生。期限：即刻。任务奖励：能量点数+5。失败惩罚：能量点数-10。】
合理的身份与落脚点？汤姆迅速思考。这荣国府高门大院，戒备虽不似阿兹卡班，但也绝非可以随意潜入久居之地。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自然而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被接受的借口。
正在此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对话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定是那起子小蹄子又偷懒，摘了花就乱扔，瞧瞧这落了一地，明日老太太见了，又该说我们不用心了！”一个婆子的声音抱怨道。
“快些收拾了是正经，少说两句罢。”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回应。
是两个负责打扫园子的仆妇。
汤姆眸光一闪，机会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丛茂密的花木之后，冷静地观察。只见那两个婆子，一个提着扫帚，一个拿着簸箕，正弯腰收拾着狼藉的花瓣与断枝。
【支线任务三（临时）：‘乐于助人’。帮助两位妇人清扫落花。期限：十分钟。任务奖励：能量点数+2。失败惩罚：能量点数-5。】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汤姆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让他，未来的黑魔王，去帮两个麻瓜仆妇扫地？这比钻心剜骨更让他感到羞辱。
但他没有犹豫。惩罚的代价他目前无法承受，而微不足道的奖励，积少成多，也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表现”，需要获取最初的资源，哪怕只有区区两点能量。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迷途的、略带腼腆的少年，然后从花木后走了出来。
“二位……嬷嬷，”他生涩地使用着刚获得的语言包里的敬称，“需要帮忙吗？”
那两个婆子冷不丁见一个穿着古怪黑袍、面容苍白俊秀的少年从树后转出，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个半大孩子，虽衣着怪异，但容貌气度不俗，不似歹人，惊惧之心稍减。
“你是哪家的小爷？怎地在这园子里？”提扫帚的婆子狐疑地问道。
“我……我叫汤姆，”他迅速编造着说辞，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落难者的惶惑与诚恳，“自极西之地而来，随家人行商，途中遇了风暴，船毁了，我与家人失散，漂流至此……也不知怎地就进了这园子，迷了路。”
他言辞恳切，加之那副极具欺骗性的好皮囊，以及“海外番邦”身份带来的疏离感，让两个婆子信了七八分。这年头，海运虽通，番邦之人却也少见，尤其是这般年纪、这般相貌的。
“哎哟，也是个可怜见的。”拿簸箕的婆子心软了些，“只是这地方是荣国府的内园，等闲人进不得的……”
汤姆适时地伸出手，非常自然地接过那婆子手中的扫帚，开始笨拙却又认真地清扫起地上的落花。他的动作绝不算熟练，甚至有些僵硬，但那副“努力想帮忙”的样子，倒是博得了不少好感。
【支线任务三完成。能量点数+2。当前能量点数：12/100。】
微弱的暖流融入身体，魔力似乎又活跃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你这孩子……”那婆子见他如此，倒不好再说什么。
便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与惊呼之声，似乎还夹杂着孩童的哭喊。
“怎么了？怎么了？”两个婆子也顾不得扫花了，伸着脖子张望。
汤姆耳目聪敏，远超常人，已听得真切。是有人落水了！就在不远处的荷花池那边！
他脑中念头飞转。救人？这似乎符合系统“见义勇为”的要求，而且，在豪门大族中，对救命恩人，总该有些优待吧？这或许是他获取身份和落脚点的绝佳机会！
【触发支线任务四（紧急）：‘见义勇为’。救助落水者。期限：立即。任务奖励：本位面货币五两，能量点数+15。特殊奖励：小幅提升本位面声望。失败惩罚：能量点数-20。】
系统的提示印证了他的判断。
汤姆不再迟疑，对那两个婆子快速说了一句：“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说罢，不等她们反应，便迈开长腿，如一道黑色疾风，朝着荷花池方向奔去。
及至赶到池边，只见岸上几个小丫鬟已吓得面无人色，乱作一团，只会指着水里哭喊：“小吉祥儿！小吉祥儿掉下去了！”
池水中，一个穿着绿绫袄的小丫头正在扑腾，水花四溅，眼看就要沉下去。
汤姆不及细想，他甚至没有脱下那件碍事的黑袍——魔杖已失，无杖无声的漂浮咒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
“噗通”一声，他纵身跃入水中。春日的池水依旧冰凉刺骨，黑袍浸水后沉重无比，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奋力游到那丫头身边，从后面箍住她的双臂，避免被她慌乱中缠住，然后艰难地向岸边拖拽。
岸上的仆妇丫鬟们此时也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总算将两人拉了上来。
汤姆浑身湿透，黑色的卷发紧贴在额前，不住地滴着水，模样颇为狼狈。但他站得笔直，苍白的脸上因方才的剧烈运动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那双灰色的眼眸在水光映衬下，愈发显得深邃难测。
落水的小吉祥儿呛了水，昏迷过去，有经验的婆子赶紧上前施救。
混乱中，闻讯赶来的管事林之孝家的也到了现场。她先是查看了落水丫鬟的情况，见无大碍，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格格不入的汤姆。
“这位是……？”林之孝家的打量着汤姆，眼中满是审视。她管家多年，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这少年绝非府中之人，且衣着怪异，气质非凡，绝非寻常落难百姓。
方才那两个扫地的婆子连忙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汤姆方才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他如何热心帮忙扫地，又如何奋不顾身跳水救人。
林之孝家的听着，面色稍霁。无论如何，救人总是一桩善举，且这少年自称番邦行商之子，似乎也说得通。
汤姆趁此机会，再次向林之孝家的行了一个笨拙却尽力模仿的揖礼，将迷途落难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言辞更加恳切，并适时地流露出几分孤苦无依的茫然。
林之孝家的沉吟片刻。府里规矩大，留个来历不明的外男在内院是决计不行的。但若真是番邦客商之子，遇难流落于此，见死不救传出去也不好听，何况他还救了府里的丫鬟。
“既如此，”林之孝家的最终开口道，“哥儿且随我到外院回明琏二奶奶，再作定夺。你这身衣裳也需换了。”
【支线任务四完成。奖励发放：本位面货币五两，能量点数+15。当前能量点数：27/100。本位面声望（荣国府）微幅提升。】
【支线任务二：‘入乡随俗’。完成度50%。请尽快更换服饰。】
汤姆心中一定，知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他谦恭地应了一声：“全凭嬷嬷安排。”
跟着林之孝家的离开时，他状似无意地回头，目光却投向了碧纱橱的方向。
他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获取了一个进入贾府视野的契机。然而，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如何取信于那位精明的琏二奶奶？如何将这个临时编造的身份坐实？而那个看似柔弱的林黛玉，又会如何看待他这个“意外来客”？
水珠从他额发梢滴落，在他脚边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汤姆·里德尔踏着这水渍，走向了他未知的、却又必须去征服的新战场。荣国府这潭深水，终因这颗异世石子的投入，开始漾开真正引人瞩目的涟漪。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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