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摔在井底的浅滩上,水花四溅。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但体内躁动的魔气比伤痛更让我难受。手腕内侧的凤凰胎记滚烫发亮,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肤上。
头顶传来追兵的脚步声,还有他们压低的交谈:"找找附近有没有藏身之处。"
我强撑着站起,扶住冰凉的井壁。幽蓝萤石嵌在四周石壁上,散发出诡异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灰气息,混着潮湿泥土的味道,让人莫名心悸。
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借着微光看去,是个半埋在泥里的石碑。符文斑驳,隐约能看清凤凰图腾的轮廓。
胎记又是一阵灼烧感,魔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我下意识伸手去碰那石碑,指尖刚触到冰凉的表面,眼前突然闪过画面。
"不!"我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可那些画面却越发清晰——
母亲蜷缩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她颤抖着将什么东西封进我体内,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九歌...莫负己心..."
紧接着是另一个画面:父亲站在天音阁大殿中央,周围站满持剑的长老。他转身望向我,眼中带着决绝与不舍。"记住,爹不是背叛宗门,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一道雷霆劈中。
我跌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掌心渗出黑血,滴在石碑上竟发出滋啦声响。
"别碰那东西!"
黑影闪过,老者突然出现在石碑前。铜铃轻响,他手中罗盘射出金光。我感觉体内的魔气被压制了些,但仍躁动不安。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能保持清醒。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按在我胸口。他掌心有股温热,顺着经脉游走,暂时安抚了狂暴的魔气。
"凤凰印记选中的人,果真不简单。"他打量着我,眼神意味深长。
我想起崖上他说的话,咬牙问道:"我娘临死前托你照看我?"
"不只是你娘。"老者叹了口气,"你爹当年逆命,如今你也要重蹈覆辙?"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些!"我怒吼一声,魔气再次暴动。胎记处浮现出一抹虚影,像极了母亲临终时的模样。
老者神色凝重:"你娘用性命封印你的魔骨,你爹为镇守九幽裂隙被宗门驱逐。若非他们拼死护你..."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宁愿不知道。"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老者按住我的肩膀,道袍上的凤凰纹路与我胎记交相辉映,"三日后子时,月食降临。那时封印最弱,也是决定苍生命运的关键时刻。"
我甩开他的手:"所以呢?要我学父亲那样去送死?还是像母亲一样自欺欺人?"
"你真以为他们是在保护你?"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你爹没能封住九幽裂隙,你娘的封印也撑不了太久。现在唯一的选择是..."
"闭嘴!"我冲着他大吼,转身背对他,"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
老者沉默片刻,道:"随你怎么想。但我提醒你,当凤凰印记完全觉醒,你必须做出选择。是守护这片天地,还是任由魔气肆虐?"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独自坐在井底。掌心浮现的凤凰虚影忽明忽暗,映着石壁上的萤光,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
原来...我从来都不知道真相。我死死盯着掌心的虚影,喉咙发紧。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真实的让我想吐。
井口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追兵在往这边靠近。我慌乱地往后退,后背撞上石碑。符文突然亮起,刺得我睁不开眼。
"别碰——"
老者的话晚了一步。石碑猛地震动起来,地面开始龟裂。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整个人跟着石板一起坠入黑暗。
"你触发动了机关。"老者的声音变得焦急,他想抓住我的手腕,却只扯下一片衣角。
我掉进了一个更大的洞窟。这里的萤石比上面多得多,把四周照得通明。我落在一堆白骨中间,腥气扑面而来。那些骨头上有深深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这是..."我爬起来时踢到一个铜牌,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熟悉的字迹。
"天音阁弟子令?"我愣住了。这不就是父亲所在的宗门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头顶的洞口已经合上。我摸索着往前走,脚下的骨头发出咔嚓声响。越往前空气越冷,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
忽然有风吹过。不是自然风,是某种巨大的东西扇动翅膀引起的气流。我贴着墙根往前挪,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前面出现一具完整的尸体。穿着华丽的长袍,胸口绣着凤凰纹样。他的脸保存完好,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我蹲下身想看清他的面容,手刚碰到衣料,整具尸体突然化作灰烬,簌簌落在地上。
"咳咳!"我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灰烬中露出一枚玉佩,和我在父亲书房见过的一模一样。
"爹..."我颤抖着手捡起玉佩。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小时候他教我认字的画面,还有他转身离开家门的背影。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就跑,可这地下迷宫一样的结构让我很快迷了路。每条路都长得差不多,到处都是凤凰图腾和断裂的石碑。
终于在一个转角处,我看到了光。那是一扇半开的石门,缝隙里透出幽蓝的光。我屏住呼吸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凉。
无数人影悬浮在空中。他们穿着古老的服饰,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但我知道他们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很久。
最前方的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我踉跄着上前,掀开襁褓一角——
那是个婴儿,皮肤苍白却完整如初。胸口有个暗红印记,和我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我倒吸一口凉气。婴儿的脸开始变化,渐渐和我现在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双生子?"我喃喃自语。突然明白母亲为什么总说我生下来就带着印记,原来...
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我回头看见老者摔在门口,道袍沾满血迹。他艰难地抬起头:"快...毁掉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些悬浮的人影突然睁开眼睛。他们的眼珠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