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纸人城浸泡在一片死寂之中。县衙高大的朱门前，三道身影隐在墙角的阴影里，连呼吸都与黑暗融为一体。
“计划都清楚了？”沈墨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身旁的两人，“铁山，你正面佯攻，动静越大越好，把它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轻蝉，你负责锁定诡气最浓郁的核心，给我指明位置。剩下的，交给我。”
赵铁山握了握砂锅大的拳头，骨节发出沉闷的爆响，他瓮声瓮气地应道：“明白。管他是什么东西，老子一拳把它捣成肉泥！”
苏轻蝉没有说话，只是清冷的眸子看了沈墨一眼，轻轻点头。她鬓角的一缕青丝无风自动，几只几乎看不见的蛊虫悄然飞出，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沈墨不再多言，对赵铁山打了个手势。
“喝！”
赵铁山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一声爆喝如同平地惊雷，脚下青石板寸寸龟裂。他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蛮牛，裹挟着千钧之力，一拳悍然轰向县衙那紧闭的朱漆大门！
“轰隆——”
两扇由厚重木料制成的门板，在这一拳之下，瞬间炸成了漫天木屑！
“何人胆敢夜闯县衙！”一声尖锐的怒斥从衙内深处传来。
好戏，开场了。
沈墨和苏轻蝉如两道轻烟，趁着赵铁山制造出的巨大混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县衙之内。
衙门内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赵铁山的怒吼和打斗声在前院不断传来，显然已经与目标交上了手。
苏轻蝉忽然停下脚步，伸出纤纤玉指，指向正堂后方的一间书房：“就在里面，诡气浓郁到了极点，像一个黑洞！”
沈墨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贴近了书房的窗户。他用手指蘸了点口水，轻轻捅破窗纸，向内望去。
只见书房内，一个身穿县令官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但那身影极其古怪，它没有实体，仿佛一团流动的浓墨，在官袍下缓缓蠕动，不时分化出几缕墨汁般的触手，将一个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魂体塞进旁边堆积如山的纸人胚胎里。
那些魂体，正是青冥宗失踪的弟子！
“畜生！”沈墨心中怒火升腾，但脸上却愈发冷静。
就在此时，那团“墨汁县令”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身来。它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如同黑曜石般的脸，但沈墨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冰冷、残忍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原来还有两只小老鼠。”灵诡发出非男非女的诡异声音，身体瞬间化作一道黑影，穿墙而出，直扑沈墨与苏轻蝉。
与此同时，前院的赵铁山狼狈地冲了进来，他身上衣衫多处破损，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脸上满是惊怒：“这鬼东西打不着！我的拳劲直接就穿过去了！”
灵诡悬浮在半空中，发出桀桀怪笑：“凡人的武技，也想伤到本座？愚蠢！”
话音未落，整个县衙内所有作为装饰的纸人，无论是墙上挂的、桌上摆的，全都“活”了过来。它们僵硬地扭动着脖子，惨白的脸上勾起诡异的微笑，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了一支令人头皮发麻的纸人军团。
“小心！”苏轻蝉娇叱一声，周身瞬间飞出成百上千的细小蛊虫，形成一道灰色的风暴，与扑上来的纸人绞杀在一起。
赵铁山也再次怒吼着冲上，拳风呼啸，将一个个纸人打得粉碎。但纸人数量实在太多，仿佛无穷无尽，很快就将他们两人死死缠住。
灵诡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
它的视线，自始至终都锁定在沈墨身上。
“你的身上……有让我感到不安的气息。”灵诡的声音带着一丝贪婪，“把它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它感知到了窃道系统的存在！
沈墨心中一凛，脸上却故作惊慌地后退，仿佛被吓破了胆。
“就是这个表情，恐惧，真是美妙的食粮！”灵诡似乎很享受沈墨的“恐惧”，它猛地抬起一只由墨汁构成的利爪，朝着沈墨的头顶狠狠抓下！
这一击，快如闪电，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诡道之力，封锁了沈墨所有的退路。
“沈墨！”苏轻蝉和赵铁山同时惊呼出声，目眦欲裂，却被纸人军团死死拖住，根本无法救援。
所有人都认定，沈墨死定了。
然而，就在那墨色利爪即将触碰到沈墨头皮的千分之一刹那，沈墨那双“惊恐”的眸子里，陡然爆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系统，给我偷！”
【叮！检测到可偷取目标：灵诡·核心规则·替身！】
【偷窃发动！】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沈墨身上涌出，精准地笼罩住那只墨色利爪。
【偷窃成功！你已获得‘灵诡·核心规则·替身’！持续时间：十分钟！】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传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赵铁山和苏轻蝉惊愕地看到，灵诡的必杀一击，结结实实地“抓”中了沈墨。
但，毫发无伤的沈墨，正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讥诮。
而那只不可一世的灵诡，却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与它利爪形状完全一致的巨大空洞，黑色的“血液”正从中不断流失。
它……攻击了它自己？
“为……为什么？”灵诡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充满了不解与恐慌。
沈墨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惊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淡漠。
“不好意思，你的规则，现在归我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灵诡即将消散的意识上。
“这一招，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话音落下，失去核心规则的灵诡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整个身体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崩溃、消散，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彻底归于虚无。
随着它的死亡，满院的纸人军团瞬间失去了动力，齐刷刷地瘫倒在地，变回了普通的死物。那些被囚禁在纸人胚胎中的弟子魂魄，也化作点点灵光，缓缓升空，消散前还对着沈墨的方向微微躬身，似在表达感谢。
持续了整晚的喧嚣与诡异，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城中的百姓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
一战，定乾坤！
苏轻蝉因为灵力消耗过度，俏脸有些苍白，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沈墨眼疾手快，一步上前，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入手温润柔软，带着一丝凉意。
苏轻蝉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当她抬起头，对上沈墨那双深邃的眸子时，却愣住了。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锋芒。
她的眼神中，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彩。
赵铁山大步走了过来，他看着一地的纸人残骸，又看看毫发无伤的沈墨，那张糙汉脸上写满了震撼，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你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沈墨松开扶着苏轻蝉的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恢复了那副熟悉的“老六”模样。
“怪物？不，我只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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