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未达

宋亚轩在跨海大桥上看见第一缕晨光时，副驾座位上的轮渡票被海风掀起一角。米白色的票面上印着模糊的航线图，目的地是“长洲岛”——那是他跟马嘉祺提了三年的地方，据说在岛上的悬崖边能看见整片日落沉进海里，像把天上的橘子糖都倒进了水面。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真皮纹路，指腹还残留着昨晚整理行李时沾上的洗衣粉香气——那是马嘉祺惯用的牌子，柠檬味的，他总说闻着像夏天的风。三个月前马嘉祺出差前，还趴在行李箱边跟他撒娇，说“等我回来就去长洲岛，这次绝对不赶不上轮渡”，当时宋亚轩还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两张提前买好的轮渡票塞进他的西装内袋，“再敢迟到，我就一个人去看海”。

可现在，副驾只有两张泛黄的票，还有马嘉祺上周寄回来的明信片。明信片上是长洲岛的悬崖，背面是他熟悉的字迹：“亚轩，你看这里的海是不是比照片里还蓝？等我处理完工作，就带你来看真正的日落。”字迹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狗，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我想你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马嘉祺助理”让宋亚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以为是马嘉祺提前回来，想给他个惊喜，笑着接起电话，语气里还带着没藏住的期待：“张助理，是不是马嘉祺那家伙又搞突然袭击？我已经在去码头的路上了，他要是再迟到……”

“宋先生，”张助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打断了他的话，“您……您方便停车吗？有件事想跟您说。”

宋亚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发颤，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把车停在应急车道。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进车窗，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也吹得手机听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马总他……昨天晚上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抢救无效……公司刚刚发布了讣告，我怕您看新闻会吓到，先跟您说一声。”

“车祸？”宋亚轩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得不成样子，“不可能啊，他昨天还跟我视频，说今天早上就能到家……他还说要跟我去长洲岛看日落，怎么会……”

“宋先生，对不起。”张助理的哭声透过听筒传来，“马总出事前还在跟我交代，让我把他落在公司的相机带给您，说里面有他拍的长洲岛的照片，想先让您看看……”

后面的话，宋亚轩已经听不清了。他挂了电话，盯着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马氏集团总裁马嘉祺遇车祸身亡，年仅26岁”，那几个黑色的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他伸手去摸副驾的轮渡票，指尖碰到纸页的瞬间，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票面上，晕开了模糊的字迹。

不知道在应急车道上坐了多久，直到后面的车按响喇叭，宋亚轩才缓缓发动汽车。他没有去码头，而是开回了他们一起住了五年的公寓。打开门的瞬间，熟悉的柠檬味扑面而来，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马嘉祺上周穿的灰色外套，茶几上放着他没喝完的半杯牛奶，连电视遥控器都还停留在他最喜欢的财经频道。

宋亚轩走过去，拿起那件灰色外套，把脸埋进衣领里。衣服上还残留着马嘉祺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香和柠檬味，是他闻了五年都没腻的味道。他想起去年冬天，马嘉祺就是穿着这件外套，冒雪去给他买热糖炒栗子。那天雪下得很大，马嘉祺回来时，头发和肩膀都落满了雪，却把怀里的栗子护得严严实实，笑着说“亚轩你看，雪落在身上像不像星星？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走到玄关，弯腰换鞋时，指尖摸到了那双熟悉的灰色拖鞋。拖鞋鞋底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渍，是那天马嘉祺踩雪回来时留下的，他一直没舍得洗，总说等马嘉祺下次穿的时候再一起清理。可现在，这双拖鞋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宋亚轩蹲下身，把脸埋在拖鞋上，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哭了起来。哭声像被堵住的风，闷闷地在玄关回荡，混着窗外的海风，显得格外凄凉。他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马嘉祺还在创业，每天忙到深夜才回家。不管多晚，宋亚轩都会留一盏灯，在玄关放好温热的牛奶和拖鞋。马嘉祺总说，每次看到玄关的灯亮着，就觉得再累都值得。

“马嘉祺，你不是说要跟我去看海吗？”宋亚轩哽咽着，手指紧紧攥着拖鞋，“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还没给我拍长洲岛的日落，还没跟我一起吃岛上的海鲜，还没……”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拖鞋上，也砸在他的心上。他知道，马嘉祺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些没实现的约定，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亚轩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穿着马嘉祺去年送他的黑色大衣，去公司处理马嘉祺的后事，替他收下所有悼念的花，甚至还能平静地给前来吊唁的人递纸巾。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抱着马嘉祺的枕头，在空了一半的床上哭到睡着。

葬礼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宋亚轩站在墓碑前，看着马嘉祺的照片，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照片里的马嘉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着规整的领带，笑容温和，是他们刚在一起时拍的。当时马嘉祺还吐槽这张照片把他拍得太严肃，可宋亚轩却偷偷存了五年，放在手机相册的最前面。

“马嘉祺，我把你最喜欢的向日葵带来了。”宋亚轩把花放在墓碑前，声音沙哑，“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别再像以前一样总熬夜，也别再忘记吃早餐……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替你去看长洲岛的日落，把那里的风景都拍下来，告诉你好不好？”

葬礼结束后，宋亚轩回到公寓。他打开马嘉祺的书房，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他们一起买的书，书桌上还放着马嘉祺没写完的工作计划，旁边是他画的长洲岛日落草图——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带宋亚轩去看海，还提前画好了日落的样子，想给他个惊喜。

宋亚轩拿起那张草图，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线条，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他想起马嘉祺曾经说过，等他们老了，就去长洲岛买个小房子，每天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当时宋亚轩还笑着说他想得太远，可现在，这个愿望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几天后，宋亚轩收拾好行李，带着那两张泛黄的轮渡票和马嘉祺的相机，踏上了去长洲岛的旅程。轮渡缓缓驶离码头，海风卷着咸腥味吹在他的脸上，他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大海，心里五味杂陈。

“马嘉祺，我们终于来长洲岛了。”宋亚轩轻声说，拿出相机，开始拍摄海上的风景，“你看，这里的海真的很蓝，跟你说的一样。等会儿到了岛上，我就去悬崖边看日落，把最美的风景拍下来，存到你的相机里，好不好？”

轮渡到达长洲岛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宋亚轩按照马嘉祺在明信片上写的路线，找到了那处悬崖。悬崖边种满了红色的花，风吹过的时候，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浪漫的花雨。他站在悬崖边，望着远处的大海，夕阳正慢慢沉进海里，把海水染成了橘红色，像马嘉祺画的草图里那样，美得让人窒息。

“马嘉祺，你看，日落真的好漂亮。”宋亚轩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我把它拍下来了，这样你就也能看到了。”他一边拍照，一边跟马嘉祺说话，仿佛马嘉祺就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欣赏这美丽的日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风也变得有些凉。宋亚轩把相机收起来，坐在悬崖边，拿出那两张泛黄的轮渡票。他轻轻抚摸着票面上的字迹，想起他们曾经的约定，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马嘉祺，我们的约定，我替你实现了。”宋亚轩把轮渡票放在悬崖边的石头上，“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里看日落，告诉你岛上的变化。你在那边要好好的，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生活，带着你的爱，一直走下去。”

说完，宋亚轩站起身，朝着大海的方向挥了挥手。海风卷着他的声音，飘向远方，仿佛在跟马嘉祺告别。他知道，马嘉祺虽然离开了，但他的爱会一直陪伴着自己，就像这长洲岛的日落一样，永远美丽，永远难忘。

回去的路上，宋亚轩打开马嘉祺的相机，里面果然有很多他拍的长洲岛的照片——有清晨的大海，有午后的沙滩，还有傍晚的渔船。最后一张照片，是马嘉祺对着镜头比耶的样子，背景是蔚蓝的大海和洁白的云朵，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

宋亚轩看着那张照片，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却又一次掉了下来。他知道，马嘉祺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回忆和爱，会永远陪伴着自己，让他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去看更多的风景，去实现他们还没来得及实现的约定。

回到公寓后，宋亚轩把马嘉祺的照片和相机好好地收了起来，也把那两张泛黄的轮渡票放进了相框里，挂在客厅的墙上。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看着那张相框，想起马嘉祺的笑容，然后告诉自己，要好好生活，不辜负马嘉祺的期望。

有时候，宋亚轩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马嘉祺的外套，把脸埋进衣领里，闻着上面熟悉的味道，仿佛马嘉祺还在身边。他会跟马嘉祺分享自己的生活，比如今天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好吃的，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虽然没有回应，但他知道，马嘉祺一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为他开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宋亚轩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他重新回到了乐队，继续做着自己喜欢的音乐，也经常去长洲岛看日落，把那里的风景拍下来，存进马嘉祺的相机里。他知道，马嘉祺一直都在，在他的心里，在他的音乐里，在每一次美丽的日落里。

又是一个秋天，宋亚轩带着马嘉祺的相机，再次来到长洲岛。悬崖边的红色花朵依旧盛开，夕阳依旧美丽。他站在悬崖边，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拍下了这一年的日落。

“马嘉祺，我又来看你了。”宋亚轩轻声说，“你看，这里的日落还是一样漂亮，我也过得很好，你放心吧。以后我会一直来这里，把这里的每一次日落都拍下来，告诉你岛上的故事。”

海风卷着他的声音，飘向远方，与海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马嘉祺的回应。宋亚轩望着远处的大海，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知道，虽然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但他们的爱会永远留在这片大海边，留在每一次美丽的日落里，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