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冬夜，未央宫内灯火辉煌。
新宫初成，刘邦设宴犒赏群臣。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新朝气象。萧何坐于文官首位，面前案几上摆着御赐的酒肴，他却几乎未动。
他的目光不时飘向御座上的刘邦。今日的刘邦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威仪。与昔日那个在沛县街头与他共饮的刘邦，判若两人。
“萧相国，”对面的曹参举杯，“新宫落成，相国功不可没，敬你一杯。”
萧何举杯回礼，酒入喉中，却觉苦涩。
新宫确实是他一手督建，从选址到营造，无不亲力亲为。他知道刘邦想要一座配得上帝业的宫殿，也知道朝中不少人说他劳民伤财。但他更知道，这座宫殿不只是刘邦的居所，更是汉家天下的象征。
“萧爱卿。”御座上的刘邦忽然开口，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萧何起身行礼，“臣在。”
刘邦手持酒樽，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新宫宏伟壮丽，爱卿辛苦了。”
“此臣分内之事。”萧何垂首应答。
“朕听说，爱卿为建此宫，亲自踏勘选址，连日不眠？”刘邦语气平静，眼中却有关切。
萧何心中一暖，“臣不敢懈怠。”
刘邦微微颔首，“赐相国黄金百斤，帛五十匹。”
群臣哗然。这般赏赐，远超常规。
萧何正要推辞，刘邦却已转向他人，谈起别的事来。他只得谢恩坐下，心中五味杂陈。
宴至中途，萧何离席更衣。行至廊下，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得轻咳几声。
“相国身体不适？”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何猛然转身，只见刘邦不知何时也离了席，正站在他身后。
“陛下。”他急忙行礼。
刘邦挥手屏退左右，走上前来。月光下，他的面容不再像殿中那般威严，反而带着几分萧何熟悉的关切。
“你的咳疾又犯了？”刘邦轻声问。
“劳陛下挂心，只是小恙。”
刘邦凝视他片刻，忽然伸手替他拢了拢衣领，“天寒地冻，爱卿当珍重。”
这亲昵的举动让萧何心中一颤。自刘邦称帝以来，他们再未有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陛下也该保重龙体。”他低声道。
四下无人，只有寒风掠过宫檐的声响。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得两人脸上光影明灭。
“新宫很好，”刘邦忽然道，“比朕想象的还要好。”
“陛下喜欢便好。”
“但朕更喜欢的，是你能常来宫中议事。”刘邦的声音压低，“朕已命人在宫中为你设一值房，便于你处理政务。”
萧何抬眼，对上刘邦的目光。那双眼中有着他熟悉的炽热，也有着帝王的威严。
“这...恐有不妥。”他轻声道。
“有何不妥？”刘邦挑眉，“你是丞相，理当时常入宫。”
这话无可辩驳，但萧何心知肚明，那值房的位置必定离刘邦的寝宫不远。
“臣遵旨。”他终究应下。
刘邦满意地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塞入萧何手中，“这是御医配的润肺膏，对咳疾有效。”
萧何握着尚带体温的药瓶，心中暖流涌动。纵使身份已变，刘邦待他的心，似乎从未改变。
“谢陛下。”
“回去吧，宴席未散。”刘邦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低声道，“今夜留宿宫中，朕有事相商。”
这句话如石投入湖，在萧何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回到殿内，宴席依旧热闹。萧何却如坐针毡，不时感受到来自御座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身为丞相，留宿宫中本就不合礼制，更何况是...
但他更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那些深夜相谈、相拥而眠的记忆，如鬼魅般萦绕心头，让他无法抗拒。
宴席终了，群臣告退。萧何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内侍引他至一处偏殿，这里布置雅致，熏香袅袅，显然不是寻常值房。
“相国请稍候，陛下即刻便到。”内侍躬身退下。
萧何独自站在殿中，心中忐忑。他不知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知既已至此，再无回头路。
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萧何转身，只见刘邦已换下朝服，穿着一身常服走了进来。
“不必多礼。”刘邦摆手制止正要行礼的萧何。
殿门轻轻合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你的咳疾好些了吗？”刘邦走近，关切地问。
“用了陛下赐的药，好多了。”
刘邦满意地点头，伸手轻轻抚摸萧何发间的玉簪，“这支簪子，你一直戴着。”
“陛下所赐，不敢取下。”
“那朕今日赐你的发带，为何不用？”刘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萧何从袖中取出那支玉发带，“如此珍贵之物，臣不敢日常佩戴。”
刘邦接过发带，轻轻为萧何束发，“朕赐你的，就是要你用。明日就戴上，让朕看看。”
他的手指熟练地梳理着萧何的长发，动作轻柔，仿佛做过千百次。萧何闭上眼，感受着这久违的亲昵。
“何，”刘邦忽然低声唤他，“这些日子，朕很想你。”
萧何心中一颤，睁开眼，对上刘邦深情的目光。
“臣...也想陛下。”他终是说了实话。
刘邦眼中闪过惊喜，伸手将他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仿佛要将他揉入骨血。
“朕是天子，却连与你相见都要诸多顾忌。”刘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
萧何轻轻回抱他，“陛下心系天下，臣心系陛下，足矣。”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与顾忌都被抛到脑后。他们不再是君臣，只是两个彼此思念的人。
夜深人静，未央宫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这处偏殿，烛火长明。
萧何靠在刘邦怀中，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项羽旧部尚未完全平定，各地诸侯也未必真心归顺。”刘邦把玩着萧何的一缕黑发，语气凝重，“朕这个皇帝，坐得并不安稳。”
“陛下宽仁，天下归心，只是时间问题。”萧何轻声道。
刘邦叹息一声，“唯有在你面前，朕才能稍卸重担。”
萧何抬头，看见刘邦眉宇间的疲惫，心中不忍。他伸手轻轻抚平那紧皱的眉头，“臣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分忧。”
刘邦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有你在，朕心安。”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窗外，长安城的灯火如繁星点点，见证着这个新生帝国的第一个冬夜。
而在这深宫之中，一段不容于世的感情，正悄然滋长。
“陛下，”萧何忽然轻声问，“若是有一天，你我之事被人知晓...”
“那又如何？”刘邦打断他，语气坚定，“朕是天子，谁敢妄议？”
萧何沉默片刻，“臣不愿因一己之私，损及陛下威名。”
刘邦低头看着他，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那朕就让你功盖千秋，让后世无人敢置喙半句。”
这话中的深意让萧何心头一震。他知刘邦言出必行，却也明白这条路布满荆棘。
“睡吧，”刘邦轻抚他的背，“明日还要早朝。”
萧何合上眼，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暂时忘却了一切烦恼。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样的夜晚不会太多。但只要能在刘邦身边，辅佐他成就盛世，他便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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