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年中酒会设在集团旗下的七星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间尽是京城名流。
温杳穿着那件烟粉色缎面长裙准时到场,珍珠耳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原本打算独自前来,却在签到处遇见了纪清让。
“学长?”她有些意外,随即露出甜笑,“好巧呀。”
纪清让今日穿着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不巧,我特意在这里等你。”
温杳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哟,这么巧?”
裴烬大步走来,黑色丝绒西装衬得他越发不羁。他自然地站到温杳另一侧,挑眉看向纪清让:“纪大少今天也有空来这种场合?”
纪清让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陪温杳来的。”
“巧了,”裴烬勾唇,“我也是。”
温杳站在两人中间,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她没想到两人会同时出现,这下倒成了全场焦点。
“我们进去吧?”她软声打断这场无声的对峙,轻轻拉了拉纪清让的衣袖,又对裴烬使了个眼色。
这一幕,恰好落在刚进场的傅晏辞眼中。他身边站着沉清漪,两人看起来登对得刺眼。
“晏辞哥,”沉清漪轻声提醒,“该去致辞了。”
傅晏辞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走向主席台。经过温杳身边时,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冷得让她指尖发凉。
致辞环节结束后,温杳故意避开傅晏辞可能经过的路线,端着果汁在甜品区流连。
“这个慕斯很好吃哦。”她挖了一小勺巧克力慕斯,眼睛满足地眯起,像只偷腥的猫。转头看见裴烬灼灼的目光,她下意识把勺子往后藏了藏,“...只能分你一口。”
裴烬被她这副护食的模样逗笑,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太甜。”
“明明刚好...”温杳小声反驳,一抬头就看见纪清让站在不远处。她心虚地把勺子放回去,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纪清让走近,递给她一杯温水:“少吃点冷的。”
温杳乖乖接过水杯,小口喝着。余光瞥见傅晏辞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她下意识往纪清让身后躲了躲。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傅晏辞的眼睛。他在几步外停下,目光掠过护在她身前的纪清让,又扫过一旁虎视眈眈的裴烬,最后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玩得开心?”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温杳从纪清让身后探出半个身子,露出标准的乖巧笑容:“很开心,谢谢晏辞哥哥关心。”
她表现得无懈可击,就像每个被家长关心的小孩。可傅晏辞清楚地看见——在她躲向纪清让身后的瞬间,裙摆扬起的弧度带着明显的逃避。
他的小雀儿,不仅学会了找新的枝头,还学会了在他靠近时,下意识地躲开。
**第二十七章:破碎的假面**
酒会进行到一半,温杳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场。她在镜前补妆时,沉清漪走了进来。
“温杳妹妹今天很漂亮。”沉清漪站在她身边整理头发,语气温柔,“这件裙子是Dior的高定吧?我记得晏辞哥上个月特意让人从巴黎调来的。”
温杳涂口红的动作一顿。她不知道这件裙子是傅晏辞准备的,管家送来时只说这是夫人选的。
“阿姨眼光很好。”她不动声色地收起口红。
沉清漪笑了笑,转身时状似无意地说:“对了,听说你申请了罗德岛设计学院?真巧,我表姐苏珊娜刚好认识那边的招生官。”
温杳心里一紧,面上却露出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沉清漪打断她,声音依然温柔,“我表姐说,今年亚洲区的名额特别紧张,好像只有一个呢。”
镜子里,两个女孩的目光相遇。一个温柔得体,一个甜美无辜,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较量。
回到宴会厅,温杳发现气氛有些微妙。傅晏辞不在场,裴烬被几个生意伙伴缠住,纪清让正在与一位医学界泰斗交谈。
她独自走到露台,晚风吹散了酒会的闷热。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她突然觉得很累——这种时时刻刻都要伪装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温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傅晏辞站在露台门口。他解开了领带,衬衫领口随意敞着,手里端着杯威士忌。
“里面有点闷。”她小声回答,下意识往栏杆边靠了靠。
傅晏辞走近,威士忌的醇香混合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将她笼罩:“在躲我?”
“没有...”温杳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只是...只是觉得该保持距离了。”
“距离?”傅晏辞轻笑,指尖掠过她耳边的碎发,“什么时候我的小雀儿学会说这么生分的词了?”
他的触碰让她浑身僵硬。从前她最贪恋这样的亲昵,现在却只觉得恐惧。
“晏辞哥哥...”她声音发颤,“沉姐姐很好,你们很相配...”
“所以?”傅晏辞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这就是你最近到处找靠山的理由?”
温杳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看着她自以为聪明地经营人脉。
委屈和恐惧交织,她眼前蒙上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我只是...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去...”
“哪里?”傅晏辞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纪清让身边?还是裴烬那里?”
他每说一个名字,温杳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她小心翼翼维护的退路,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个笑话。
“或者...”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如蛊惑,“你更想去苏珊娜表姐认识的那个招生官那里?”
温杳彻底僵住。连她最隐秘的计划都被洞悉,在他面前,她根本无所遁形。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她用力推开他:“够了!”
声音在安静的露台格外清晰。她看着傅晏辞瞬间沉下的脸色,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却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傅晏辞静静看着她,眼神冰冷如霜。良久,他轻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令人心惊:
“杳杳,你永远都有选择。”
他凑近她耳边,如同情人低语,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只是别忘了——你每选择一个地方,我就能让那个地方,变得不再适合你。”
晚风吹起温杳的长发,她看着傅晏辞转身离去的背影,缓缓抱紧双臂。
露台的玻璃门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和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
原来她所以为的悄悄逃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早就被看穿的拙劣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