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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

千秋,黑白列传

惟庸

洪武十三年的秋刀,悬在应天府的上空,冷得让人心头发颤。我站在朝堂之上,听着朱元璋念出我的罪状——“谋不轨、通倭、通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早已紧绷的神经上。殿下的文武百官低着头,没人敢看我,更没人敢为我辩解。他们都知道,我胡惟庸完了,可没人记得,我曾是大明开国后的第一任丞相,曾是朱元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曾离那权力的顶峰,只有一步之遥。

我生在濠州定远,早年间跟着朱元璋起兵,从一个小小的帅府奏差做起,凭着会写文书、能察言观色,一步步爬到了中书省参知政事的位置。那时候的朱元璋,还不是后来猜忌心极重的洪武大帝,他常拍着我的肩膀说:“惟庸,你懂朕的心思,办事妥帖。”我知道,要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光有忠心不够,还得有本事——我帮他整理军务文书,把繁杂的粮草账目理得清清楚楚;我替他安抚降将,让那些归顺的元军将领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甚至在他与陈友谅、张士诚决战时,我守在后方,确保粮草供应不断,为前线将士免去了后顾之忧。

洪武六年,李善长告老还乡,朱元璋力排众议,让我接任中书省左丞相。那一刻,我站在中书省的衙署里,看着案上堆积的奏章,心里满是得意——我从一个乡下秀才,做到了大明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朱元璋对我越发信任,不仅让我处理朝政,还把册立太子、分封诸王的事务交给我打理。我开始变得膨胀,觉得自己的功劳无人能及,觉得朱元璋离不开我。

我开始独揽大权,官员的升降、奏章的批阅,我常常不请示朱元璋,就擅自做主;那些想要求官的人,只要给我送足够的金银珠宝,就能得到想要的职位;甚至连各部尚书上奏的事情,都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才能送到朱元璋面前。有人劝我收敛点,说“伴君如伴虎,太过张扬恐惹祸上身”,可我却没听进去——我觉得自己帮朱元璋打下江山、稳定朝局,享受这些“特权”是理所当然的。

我与李善长的关系也越来越近。李善长虽然告老还乡,可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很大,他的侄子李存义是我的女婿,我们借着这层关系,在朝中结党营私,把那些反对我们的大臣一个个排挤出朝廷。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因过失被朱元璋斥责,我趁机拉拢他们,让他们为我效力;御史中丞刘基(刘伯温)曾在朱元璋面前说我“擅权跋扈,不可重用”,我便在他生病时,派医生去给他下毒,最后刘基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料到,朱元璋早已在暗中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真正让我陷入绝境的,是“占城国来朝”事件。洪武十二年,占城国派使者来大明进贡,可我却因为忙于处理其他事务,忘了把这件事禀报给朱元璋。直到朱元璋从宦官口中得知消息,他震怒不已,质问我“为何隐瞒不报”。我慌忙辩解,说“是礼部的疏忽,与臣无关”,可朱元璋却根本不信,还下令彻查此事。在查案的过程中,御史中丞涂节突然揭发我“谋不轨”,说我不仅擅自处理朝政,还私通倭寇和蒙古,想要谋反。

朱元璋本就对我独揽大权不满,听到“谋反”二字,更是怒不可遏。他下令抄我的家,结果在我家中搜出了大量的兵器、铠甲,还有一封我写给蒙古王的密信,信中说我愿意与蒙古联手,推翻大明。我百口莫辩——那些兵器铠甲,是我用来防身的;那封密信,是涂节伪造的。可朱元璋根本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他下令将我打入大牢,还株连我的家人、亲信,甚至连与我有过交往的官员,都没能逃过一劫。

行刑那天,我被绑在刑场上,看着围观的百姓,听着他们的唾骂声,心里满是悔恨。我后悔自己太过张扬,后悔自己结党营私,后悔自己低估了朱元璋的猜忌心。我想起自己刚跟着朱元璋起兵时的模样,想起他曾对我的信任,想起自己曾立下的“辅佐君王、安定天下”的誓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胡惟庸这一生,从一个乡下秀才做到大明宰相,本该有个好结局,却因为自己的贪权和野心,落得个身首异处、株连九族的下场。

朱元璋杀了我之后,还下令废除了丞相制度,把中书省的权力分归六部,让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他说“以后子孙做皇帝时,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我知道,我成了大明最后一任丞相,也成了朱元璋加强皇权的“垫脚石”。

后来,有人说我“谋逆作乱,死有余辜”,有人说我是“权力欲望的牺牲品”。可不管怎么说,我胡惟庸的名字,终究成了大明历史上一个耻辱的符号。应天府的秋风还在吹,吹过刑场的血迹,吹过中书省废弃的衙署,也吹过我那段充满野心与悔恨的人生,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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