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张桂源的背,还没有现在这么宽,这么能给人依靠,但一样让他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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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还有养狗这件事。
他先养的,一只小小的、屁股滚滚的陨石边牧,取名球球。
后来去张桂源家玩,
发现这家伙居然不声不响地也养了一只边牧,
理由是
“看陈浚铭养得挺好玩”。
这种悄无声息的追随与影响,比任何直白的“我也喜欢”都更让陈浚铭心头颤动,像被羽毛轻轻搔过,酸软一片。
张桂源在亲密关系里显得敏感,内心缺乏安全感,很多汹涌的情绪都习惯性地藏在心里,用一副大大咧咧的外壳紧紧包裹着。
而陈浚铭自己,则渴望更直接、更热烈、更有回响的情感互动,所以他总是主动的那一个,不停地逗他,闹他,黏着他,试图撬开那层硬壳,看看里面那个真实的、会哭会笑的张桂源。
“哥,”陈浚铭轻声说,收起了平时所有的嬉皮笑脸和不正经,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柔软的认真,“谢谢你。”
张桂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无措于他这么正经的道谢。他转过头,目光对上陈浚铭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的眼睛,那里面有毫不掩饰的依赖,有无条件的信任,还有一种他无比熟悉的、赤诚而滚烫的温暖。张桂源心里某块始终被理性禁锢的柔软地方,猝不及防地被触动了。他总是对陈浚铭抱有最高的期待,希望他更好,却又害怕自己的期待会成为一种无形的压力,于是习惯性地回避所有过于情感化的表达,用沉默和行动代替言语。可这一刻,在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声背景音里,在便利店暖黄色的、像旧照片一样温柔的灯光笼罩下,他觉得,或许可以稍微坦诚那么一点点。
他抬手,有些粗鲁地揉了揉陈浚铭那半湿的、软塌塌搭在额前的头发,把他赛前精心捣鼓过的、喷了发胶定型的发型揉成一团乱七八糟的鸟窝。
“傻子。”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一些。但这两个字里包裹的纵容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骗不了人。“走了,回家。你爸要是说你,就说在我家写作业。”
陈浚铭愣了一下,看着张桂源率先走入雨中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直,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倔强,随即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笑得见牙不见眼,那颗因为刚才感性表达而有些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实处,被暖意填得满满的。
看,这就是张桂源,用最别扭的方式,给出最安心的承诺。一个“在我家”,抵过千言万语。
“好嘞!”他快活地应了一声,像只被投喂了小鱼干的猫,脚步轻快地跟上张桂源的步伐,一起并肩走进那片温柔的、朦胧的、带着凉意的雨丝里。
雨伞其实就在张桂源那个沉甸甸的背包侧袋里,安静地躺着。但他们谁都没想起来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