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一片风云起·续：险途求医与生死相护

凭栏一片风云起·续：险途求医与生死相护

救护车的鸣笛声刚在靶场出口响起，车轮突然“哐当”一声重重磕在碎石堆上，整辆车猛地颠簸起来，躺在担架上的张启瞬间发出一声闷哼，原本就泛青的嘴唇此刻更无血色，左手死死攥着担架边缘，指节几乎要嵌进金属栏杆里。

“怎么回事？”曾念乔猛地从副驾回头，看到张启额角的冷汗又涌了一层，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开车的医护兵小李脸色发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发抖：“前、前面的桥被昨晚的暴雨冲垮了！路断了！”

曾念乔急忙推开车门跳下去，顺着小李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百米处的石板桥断成了两截，湍急的河水裹挟着泥沙从缺口处奔涌而下，原本的桥面碎片浮在水面上，根本无法通行。而这座桥是去陆军总医院的必经之路，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走四十里山路，以张启现在的状况，根本耗不起。

“怎么办？王医生，能不能找别的路？”曾念乔转身看向从救护车后面下来的王医生，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王医生蹲在担架旁，正用手电筒查看张启的瞳孔，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他现在血压已经开始下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绕路肯定来不及。必须想办法过这条河，不然……”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可眼里的凝重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启此刻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到眼前湍急的河水，又看了看曾念乔焦急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曾念乔立刻凑过去，耳朵贴着他的嘴唇，才听清那句断断续续的话：“别……别管我……先……救其他人……”

“胡说什么！”曾念乔红着眼眶打断他，“你现在最重要！王医生，咱们找附近的村民问问，有没有渡船或者临时搭建的便桥？”

旁边的医护兵突然开口：“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河下游有个老渡口，听说有村民撑竹筏过河，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

“走！去渡口！”王医生当机立断，指挥众人把担架从救护车上抬下来，“小李，你留在这儿看车，顺便联系总医院，说我们遇到断桥，正在改道走渡口，让他们准备好急救设备等着！我们抬着担架去渡口，快！”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曾念乔和一名医护兵抬着担架的前端，王医生和另一名医护兵抬着后端，尽量保持担架平稳，沿着河边的小路快步往下游走。春日的河边长满了湿滑的青苔，脚下的泥土又软又黏，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滑倒碰疼张启。

张启躺在担架上，能清晰感觉到每一次颠簸，左胸的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带着铁锈味的腥气从喉咙里冒出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曾念乔看到了，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放慢脚步，尽量让担架更稳些：“张启，再撑会儿，快到渡口了，到了就能过河，就能去医院了……”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河边的老渡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停着一艘破旧的竹筏，一个穿着蓑衣的老船夫正坐在树下抽烟。曾念乔立刻跑过去，声音急切：“大爷，麻烦您，我们有重伤员，要去对岸的总医院，能不能用您的竹筏送我们过去？”

老船夫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担架，又看了看湍急的河水，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啊小伙子，今天水太急，竹筏撑不稳，万一翻了，你们谁都活不了！我昨天就没敢开筏，你们还是等水退了再说吧！”

“等不了了！”曾念乔急得抓住老船夫的胳膊，“他体内有颗子弹，现在已经移位了，再耽误下去就没命了！大爷，求您了，我们给您钱，多少都行，只要您能送我们过去！”

老船夫看着曾念乔通红的眼眶，又看了看担架上脸色惨白的张启，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你们也是为了救命，我就冒一次险。不过这竹筏小，一次只能载三个人，还得把担架拆了，让伤员躺着过去，你们可得扶稳了！”

众人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把张启从担架上扶下来，拆了担架的金属框架，只留下帆布垫，慢慢把他移到竹筏上。曾念乔和王医生留在竹筏上，一人扶着张启的肩膀，一人托着他的腿，尽量让他保持平躺的姿势。老船夫站在竹筏前端，手里握着长篙，深吸一口气，用力把篙插进河底，竹筏缓缓向对岸驶去。

河水比想象中更急，竹筏在水面上不停摇晃，溅起的水花打在张启的作训服上，冰凉刺骨。张启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曾念乔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曾念乔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发抖，他紧紧回握，在张启耳边轻声说：“别怕，有我呢，马上就到对岸了，马上就能到医院了……”

突然，一股急流冲过来，竹筏猛地倾斜，曾念乔差点被甩出去，幸好他及时抓住了竹筏边缘的绳子。王医生也紧紧护住张启，不让他碰到竹筏的木板。老船夫急忙调整篙的方向，大声喊：“抓稳了！前面有漩涡！”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曾念乔死死盯着前方水面上那个小小的漩涡，手心全是冷汗。老船夫凭借多年的经验，巧妙地避开了漩涡，竹筏渐渐平稳下来，慢慢向对岸靠近。

终于，竹筏靠上了对岸的浅滩，曾念乔和王医生立刻小心翼翼地把张启扶下竹筏，放在提前等在岸边的简易担架上。老船夫收拾好竹筏，看着他们，忍不住叮嘱：“前面的路还不好走，你们可得小心点！”

“谢谢您，大爷！”曾念乔感激地朝老船夫鞠了一躬，然后和众人一起，抬着担架快步往陆军总医院的方向跑。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他们身上，却没人有心思感受暖意。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把张启安全送到医院，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担架在崎岖的小路上快速移动，曾念乔跑在最前面，汗水浸湿了他的中山装，贴在背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累。他回头看着担架上的张启，心里默默祈祷：张启，你一定要撑住，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医院，我们还等着跟你一起，看着鬼子被打跑，看着含光中队重新翱翔在蓝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