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带刚松开半寸，苏清欢的指尖就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能清晰感觉到校尉的目光落在包袱上，像带着重量似的，压得她心口发紧——里面的银针排列整齐，是女子常用的纤细样式；那半卷《青囊秘要》的锦缎包裹，更是透着几分不属于“糙汉”的精致，一旦打开，恐怕藏不住多久。
“怎么？不敢打开？”校尉的声音冷了几分，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莫非你这包袱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大哥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却难掩紧张：“大人您说笑了，这小兄弟就是个送药的，哪能藏什么东西？他许是年纪小，见了您紧张，我帮他打开，帮他打开。”
说着，李大哥就伸手想去接苏清欢的包袱。
苏清欢却往身后缩了缩，攥紧包袱的手更用力了——她不能让别人碰，那里面的《青囊秘要》是师父留下的线索，万一被弄丢，她连师父的踪迹都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驿站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对着校尉喊道：“大人！不好了！里面有个客人突然咳血，脸都白了，您快进去看看！”
校尉眉头一皱，显然更在意“有人咳血”的事——最近北境不太平，若是染上什么传染病，可不是小事。
他瞪了苏清欢一眼，又指了指地上：“包袱先放这儿，等我处理完里面的事，再回来查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校尉就急匆匆地跟着伙计进了驿站。
苏清欢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看着校尉的背影，心里又惊又喜——刚才真是太险了，若不是有人咳血，她的包袱恐怕已经被打开了。
李大哥也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兄弟，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不敢打开包袱？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不能让兵爷看的东西？”
苏清欢心里一动，知道不能再瞒着李大哥了——她一个女子，独自去北境，若是没有商队的帮忙，恐怕走不了多远。
她拉着李大哥走到驿站旁边的角落里，压低声音，轻声说：“李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我是女子。”
李大哥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苏清欢一番，又看了看她的布帽和短打，才恍然大悟：“你……你是女子？难怪我总觉得你说话的调子软，原来不是江南口音的问题！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去北境？还说什么兄长在军营当差？”
“李大哥，我也是没办法，”苏清欢眼眶微热，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我师父失踪了，我在他的遗物里找到半卷医书，上面说全本藏在靖王军营里，我想去军营找医书，顺便打探师父的下落。北境军营不收女子，我只能女扮男装。”
李大哥听完，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北境是什么地方？军营更是龙潭虎穴，你一个女子进去，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苏清欢攥紧了怀里的医书，“医书里有抗疫的良方，师父说若是边境有难，能救千万人。而且我总觉得，师父的失踪和这医书有关，我必须找到它。”
李大哥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知道这姑娘和自己一样，是个认死理的人。
他想了想，说：“罢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姑娘家去冒险。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会帮你瞒着其他人，也会尽量帮你顺利到北境。不过你得答应我，到了军营门口，若是实在进不去，就赶紧回来，别逞强。”
苏清欢心里一暖，连忙点头：“谢谢李大哥！我答应你，我一定不逞强！”
两人回到商队时，伙计们正围着王老丈说话，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苏清欢将包袱紧紧抱在怀里，心里踏实了不少——有李大哥帮忙，她的北境之行，似乎多了一点希望。
没过多久，校尉从驿站里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
他走到苏清欢面前，看了看地上的包袱，又看了看苏清欢，皱了皱眉：“里面的人是旧疾复发，没什么大事。你的包袱，我就不查了，不过你记住，到了北境关卡，还有更严的盘查，若是拿不出证明，一样进不去。”
苏清欢连忙点头：“谢谢大人！我有证明，我兄长给我写了信，能证明我的身份。”——这是她刚才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说辞，其实她根本没有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校尉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李大哥对着苏清欢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别再节外生枝。”
苏清欢点头应下，跟着商队牵起骡马，朝着驿站外面走去。
离开驿站后，官道两旁的景色渐渐变了——江南的青瓦白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土房和稀疏的树木；风里的水汽也消失了，只剩下干燥的沙尘，吹在脸上，有些疼。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连绵的黑影，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天地间。
苏清欢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北境的边墙——用黄土夯筑而成，高大而坚固，上面还能看到巡逻的士兵，像一个个小黑点。
“前面就是北境边墙了，”李大哥指着边墙，对苏清欢说，“过了边墙，再走半个时辰，就是北境的主关卡，那里盘查得最严，你一定要小心。”
苏清欢心里一紧，点了点头。
她摸了摸怀里的《青囊秘要》，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深吸一口气——她离北境军营越来越近了，也离师父的踪迹越来越近了。
一行人朝着边墙走去，越靠近边墙，风沙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清欢用布帽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跟在李大哥身后。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边墙下的关卡。
关卡前站着十几个士兵，个个身材高大，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地盯着每一个过往的人。关卡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笔，似乎在登记什么。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一个士兵高声喊道，“出示路引和身份证明，没有的，一律不准过！”
商队的人纷纷拿出路引，排队上前登记。
苏清欢跟在李大哥身后，心里紧张得厉害——她没有路引，也没有身份证明，该怎么蒙混过关？
李大哥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低声说：“别慌，等会儿我去登记的时候，就说你是我的伙计，跟着我一起送货的，路引在我这里。你尽量别说话，低着头，别引起小吏的注意。”
苏清欢连忙点头，心里满是感激。
很快就轮到李大哥了。
李大哥将路引递过去，对着小吏笑了笑：“大人，这是我的路引，我们是来北境送货的，这是我的伙计，跟着我一起的。”
小吏接过路引，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李大哥，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清欢身上。
他皱了皱眉，指着苏清欢：“他怎么不说话？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苏清欢心里一沉，只能慢慢抬起头，尽量低着头，不让小吏看清她的脸。
小吏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忽然皱了皱眉：“你这脸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涂了什么东西？”
苏清欢心里咯噔一下——她脸上的黄芩粉被风沙吹得有些脱落，露出了原本的肤色，确实有些不自然。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小吏忽然伸手，想摸苏清欢的脸：“把脸上的东西擦掉，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苏清欢吓得往后一躲，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若是被小吏擦掉黄芩粉，她的女子身份就暴露了！
可小吏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脸。
苏清欢闭紧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的北境之行，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卡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着小吏喊道：“大人！不好了！军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一批紧急物资要运过去，让我们赶紧放行，别耽误了时间！”
小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有紧急物资。
他看了看苏清欢，又看了看外面的马蹄声，犹豫了片刻，最终收回了手，对着李大哥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过去吧，别耽误了紧急物资的运输！”
李大哥松了口气，连忙拉着苏清欢，快步朝着关卡里面走去。
苏清欢跟着李大哥走出关卡，心里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真是太险了，若不是有紧急物资的消息，她恐怕已经被小吏发现身份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关卡盘查的第一关。
过了这道关卡，前面还有更严的盘查在等着她，而靖王军营的大门，更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进。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清欢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军营轮廓，心里既期待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进入军营，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希望还是更深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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