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客厅里只留了盏暖黄的小夜灯,光线透过薄荷叶片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时叶指尖轻轻划过玻璃瓶里薄荷的茎秆,露水顺着叶片滑落,在瓶底积起小小的水洼。她想起陆时衍方才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是能透过皮肤渗进心里,连带着空气里的薄荷香,都变得愈发缱绻。
她找出一个干净的密封罐,挑了些最鲜嫩的薄荷尖放进去,又往里面铺了层白糖。小时候外婆就这样做过薄荷糖,说是静置几天,白糖会吸尽薄荷的香气,吃起来清清凉凉的。她想,等做好了,分一半给陆时衍,让他放在车里,开车累了的时候能含一颗提神。
第二天清晨,温时叶是被一股清润的香气唤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就看见厨房的灯光亮着,陆时衍系着她那条印着小雏菊的围裙,正低头搅动着锅里的粥。阳光从厨房的纱窗透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柔光,连带着他额前垂落的碎发,都显得格外温柔。
“醒了?”陆时衍转头看见她,眼底漾起笑意,“再等十分钟就能吃了。”
锅里的白粥已经煮得黏稠,浅碧色的薄荷碎均匀地混在粥里,清冽的香气裹着米香扑面而来。旁边的盘子里,豆沙包正冒着热气,松软的外皮上还点缀着一点淡绿的薄荷粉,显然是他特意做的小心思。
温时叶凑到锅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比外面早餐店的好吃多了。”
陆时衍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小心烫。”他盛了两碗粥,又夹了两个豆沙包放在餐盘里,“我查过,薄荷能清热,早上喝这个刚好,不容易觉得腻。”
两人坐在餐桌旁,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碗沿上。温时叶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米的软糯、薄荷的清凉和豆沙包的甜香在舌尖交织,熨帖得让人心里发暖。她抬眼时,正好对上陆时衍的目光,他正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手里的勺子还停在半空。
“你怎么不吃?”温时叶脸颊微热,下意识地低下头。
“看你吃就觉得香。”陆时衍收回目光,舀起一勺粥,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下午要不要去花市?家里的琴叶榕该换个大盆了,再买些陶土盆,把剩下的薄荷移栽一部分,存活率更高。”
温时叶眼睛一亮:“好啊!我还想买点小石子铺在花盆里,肯定好看。”
午后的花市格外热闹,各色花草摆满了摊位,空气中飘着月季的甜香、栀子的幽香,和薄荷的清冽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舒心。陆时衍推着小推车,温时叶在前面蹦蹦跳跳地挑选花盆,最后挑了两个素白的粗陶盆,边缘带着细碎的纹路,看着质朴又雅致。
买完花盆,两人又去挑花土。老板是个健谈的老人,得知他们要种薄荷,特意给他们加了些腐熟的有机肥:“薄荷喜肥,这样的土养着,叶片长得厚实,香气也更足。”他还教了他们移栽的技巧,叮嘱他们移栽后先放在阴凉处缓几天,别暴晒。
回到家,两人蹲在阳台的地板上忙活起来。陆时衍负责松土装盆,温时叶则小心翼翼地把水养的薄荷分成几丛,去掉腐烂的根系。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偶尔会碰掉几片叶子,陆时衍就默默捡起来,放进旁边的小碟里,说留着晚上泡水喝。
“根要舒展着放进去,别蜷在一起。”陆时衍握住她的手腕,手把手教她把薄荷放进花盆,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让她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他的声音很低,混着阳台外吹进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暖意。
移栽好的薄荷被放在阳台的角落,旁边就是换了大盆的琴叶榕。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叶片上,薄荷的新叶微微舒展,琴叶榕的叶片则愈发浓绿,两种绿植挨在一起,像是在悄悄诉说着日常的温柔。
傍晚的时候,温时叶想起那罐腌着的薄荷糖。她打开密封罐,一股清甜的薄荷香扑面而来,白糖已经凝结成了半透明的小颗粒,裹着薄荷尖,看着就诱人。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清凉的香气瞬间在口腔里散开,甜而不腻。
她挑了几颗放进小袋子里,走到陆时衍家门前。他住对门,当初选房子时,两人心照不宣地选了同一层,方便彼此照应。她轻轻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陆时衍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穿着宽松的棉质衬衫。看到她手里的袋子,他挑眉:“这是什么?”
“我做的薄荷糖,你尝尝。”温时叶把袋子递给他,“放在车里,开车的时候可以吃。”
陆时衍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眼睛微微睁大:“味道很好,比外面买的清新多了。”他转身走进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刚好有这个,你装进去吧,放在车里不容易化。”
温时叶接过玻璃罐,看着他细心地把薄荷糖一颗一颗装进去,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昨天在农庄,他帮她拂去肩头的薄荷叶;想起清晨厨房里的粥香;想起阳台上手把手教她移栽的温度。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串起来的珍珠,把她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
入秋的时候,薄荷长得愈发茂盛,阳台的角落里,一片生机勃勃的绿。陆时衍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每个季节都带着温时叶去农庄。春天看薄荷开出淡紫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缀在绿叶间;夏天再摘一篮嫩尖,做冰镇薄荷饮;秋天采下成熟的叶片晒干,做成薄荷茶包;冬天就在屋里煮着薄荷粥,看窗外飘起细雪。
那天降温,温时叶有些受凉,鼻塞得厉害。陆时衍得知后,立刻煮了薄荷姜茶,还拿了个热水袋过来。姜的暖辣混着薄荷的清凉,喝下去没多久,鼻子就通畅了不少。
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陆时衍在厨房里收拾,忽然开口:“陆时衍,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养只猫?”
陆时衍擦着手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好啊,要一只短毛的,掉毛少,还能陪你玩。”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过段时间,我们去领养一只,正好让它陪着这些绿植,也陪着我们。”
温时叶靠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客厅的花架上,琴叶榕已经长得很高,叶片繁茂;玻璃瓶里的薄荷换了一茬又一茬,永远鲜灵;旁边的玻璃罐里,薄荷糖还剩小半罐。钥匙串挂在玄关的挂钩上,琴叶榕和薄荷糖的钥匙扣依旧紧紧相依。
她闭上眼睛,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原来最好的爱情真的不必轰轰烈烈,就像这满屋的薄荷香,藏在每一个清晨的粥里,每一次移栽的土里,每一颗自制的糖里,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慢慢沉淀,愈发醇厚。而他们,也会像这些慢慢生长的绿植一样,在时光里互相依偎,把日子过成永远带着清甜香气的模样。